新婦出嫁後三日回門是風俗。
紀丞“嗯”一聲:“明日正好是紀府大小姐的及笄禮,你若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
“去,怎麽不去!”潘飛松咬牙切齒冷笑,“我還記得她把我倆推下水呢!”好幾年沒見了,這次去紀府一定得報這個仇。
紀丞聽這話終於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大概是想笑一笑,但臉僵硬了太久做不出溫和的笑臉,於是只能扯下嘴角。
是夜,潘飛松在臥房裡呼呼大睡,紀丞桌上的帳本擺了老高。
一直跟隨潘父的管家如今跟在紀丞身邊,替少夫人端來一杯熱茶一張熱手帕:“夫人,帳本不必急於一時,歇息吧。”
紀丞拿起熱手帕伏在自己左臉上:“潘柏那邊如何?”
管家垂下眼睛:“底下人已經把真帳找出來了。”
紀丞冷笑:“不枉我挨二房幾巴掌。底下人仔細些,漏洞一個都不要放過。”
管家又問道:“夫人,明日回門如何安排?”
“我無父母宗族不是紀家人,何來回門?”紀丞冷眼一掃管家,“按紀大小姐及笄禮來辦。”
管家輕聲應了聲是。
紀丞揉揉酸痛的肩膀,唇邊微微一勾,仿佛在自言自語:“這城中謠言愈演愈烈,旁人家恨不得把閨女藏得嚴嚴實實,紀家倒是大方。”
“大方?”管家疑惑。
“可不是大方嗎?”紀丞笑笑,“舍生取義實為大德。”
冷風從門縫裡滲了進來,管家看著少夫人的臉,沒來由打了個冷戰。
第56章 及笄禮
翌日。
“誰?”周清衍沒聽清阿薔的話, “哪家遞帖子?”
阿薔語氣十分複雜:“紀家,據說家主的侄子在京城做官。今日紀家小姐及笄,昨天聽說閣主來了想請您去添添喜。”
周清衍還是嘉興帝的心腹時, 京城裡哪家辦大事都得遞帖子——雖然鮮少有人真心願意他去, 但是面子上不能得罪。
而且這帖子也不是隨隨便便下,不說提前一個月, 也得提前十天, 燙金的帖子名家的書法,挑挑揀揀篩選一番才能報給國師。
周清衍生病之後逐漸淡出朝堂視野,但是明眼人也不敢小看他。
沒曾想來江南東路沒到一天,就收了這麽一封帖子。紀家大概覺得自己做的不錯,阿薔卻覺得這玩意拿著燙手。
周清衍不在意這些,他在意其他的點:“如今江南東路謠言四起, 紀家還敢大張旗鼓辦及笄禮?”
按照謠言的說法, 不是明目張膽地給下蠱的人說:我家有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正在等著你呐!
這紀小姐真不是撿來的?
楚恆思索片刻:“我們初來乍到, 紀家小姐在家中地位如何不知。”
周清衍薄唇一勾:“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薔備禮,咱們給紀小姐賀喜去。”
青年昨夜有楚恆按摩, 還有柳衾溫聲細語的安慰, 難得的一覺睡到天亮, 今日起來神采奕奕,甚至連尋常蒼白的唇都多出了幾抹血色。
病著的時候就十分勾人,更遑論如今氣色漸好, 看得楚恆心潮澎湃。
周清衍若有所思:“這謠言聽著像為咱們特意準備的。”算算時間,他這邊剛剛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江南東路就傳出了謠言。
要說此事與巫蠱之術無關委實牽強。
左右他也要查昭和中蠱一事, 送上門來的線索沒道理不用。
楚恆看著那人坐在輪椅上捏著光潔白皙的下巴, 忍了又忍, 終於在某個混蛋玩意不經意間地舔唇後破了防。
男人不動聲色地朝窗外看了看——很好空無一人。
周清衍奇怪地看著他:“子淵你在做什······呃。”青年未盡之言語盡數淹沒在細微的摩擦和吞咽中。
男人一手伸到他腦後,良久才終於放開。
周清衍氣有些急,眸中有細微的閃光和深邃而濃烈的情意。他小臂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修長的十指在男人腦後交織。
半晌他在男人耳邊說上一句什麽。細弱而輕柔。
楚恆眸光愈發深:“別惹火。”
青年放開手,頭一偏嘴一嘟極為無辜:“我哪有?”
楚恆從輪椅上起來,手輕輕按了按周清衍沒有知覺的後腰:“再等等。”
沒等這祖宗再說出什麽讓他氣血翻湧的話,楚恆把人推出房門:“阿薔的禮大概備好了。”
周清衍無聲地笑了笑,面上無比正經:“那便走吧。”
紀家不愧有個在京城做官的親戚,宅邸極為豪華。紅漆三開大門上面鑲著金鋪首,大紅燈籠一邊掛滿了房簷,甚至連門口都鋪上了青石磚。
來往之人絡繹不絕。
周清衍由阿薔推著,楚恆走在他側面。青年眼尖,一眼看見了那個小而精致的鋪首,語氣諷刺:“螭吻。”
“螭吻是什麽?”阿薔讀書不多,問道。
周清衍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她:“同時上學堂,怎麽恭垣和阿蓮就比你有學問。”
阿薔委委屈屈地撇嘴,她看不懂嘛。阿蓮學得好又不代表我學的好。
楚恆失笑片刻,解釋:“螭吻乃龍九子之一,可吞萬物,傳說有鎮宅辟邪之能。”
龍子如今何人都能用,要讓嘉興帝知道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他們到了門口遞上帖子才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前來迎接:“周大人,有失遠迎。我家老爺恭候多時了。裡邊請裡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