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衍轉頭去看年輕男人:“你倒是膽大,那麽大的火也敢進去救糧。”
這男人也不知是腦子哪根筋沒搭對,旁人對著周清衍戰戰兢兢恭恭敬敬,他就像個沒事人似的:“我怕。”
“怕什麽?”
年輕男人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怕你殺了我,點火的是我表舅,他原本是今夜守夜的,臨時找了我來替他值班。”
這人說話就好似那磨盤,每次隻肯吐出零星半點,聽得眾人一陣著急。
周清衍微微抬高了下巴顯出乾淨而分明的下顎線,一雙含情目如今不含半點溫情,盯了年輕男人半晌——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漂亮得過分的男人看穿了,心裡刹那間一凜。
“要說便說,不說便走。”周清衍語氣很重,“我沒那麽多功夫與你打啞謎。”
這人從始至終所有的特殊表現,都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周清衍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也沒工夫陪他玩這檔子幼稚的戲碼。
年輕男人頓時一愣。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周清衍拔腿就走,阿薔應該已經把山丘那人抓到了,回去審問一番就能知道凶手是誰。此事決不能就這麽算了。
年輕男人見他半點不為所動慌了神:“等等!”
周清衍腳步不停:“說。”
年輕男人竹筒倒豆子似的:“點火的是我表舅叫劉大力,他前不久發了一筆橫財,最開始只是把糧倉的糧食偷偷往外送,今天突然把油燈碰倒了。”
楚恆為了防止糧草失火,看守者休息的小屋和糧草是分開的,就算劉大力碰倒了油燈也不會起火,除非他把油燈帶到了糧倉裡。
劉大力見周清衍不為所動,只能硬著頭皮把一切和盤托出:“當時偷送糧食我也有份。”
周清衍冷笑了一聲。
劉虎本來心裡發虛想把此事偷偷瞞過,沒想到傳說中的周閣主這麽厲害根本瞞不過,還不如全部說了聽從發落——也許他不會失去這份差事。
周清衍把人帶到了大廳,裡面已經有三個人,阿蓮阿薔和一個跪著發抖的中年男人。
劉虎一眼就看出那是他中飽私囊的表舅劉大力,猶豫片刻站在了旁邊——沒有跪。
大廳的門沒有關,將近有十余個士兵站在門外,手持刀劍沒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周清衍坐到正座:“誰先說?”
劉大力搶先一步開口:“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求閣主饒我一條狗命。”
“我不是故意······”劉大力痛哭流涕地剛說完半句話,忽覺耳邊一陣冷風吹過,阿薔的鞭子啪的一聲甩在地上濺起了細碎的石頭。
劉大力宛如死狗似地癱在地上。
楚府中人大概都是第一次看見周清衍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門外的侍衛心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周閣主看向劉家舅侄兩人的眼神宛如在看兩坨沒有生命的死物。
青年聲音很輕,每一個字都像冰窟似的,把人往死裡灌:“我不想知道誰點的火。”
“我隻想知道誰在背後指使你們點火。”
劉強忽然覺得入墜冰窟,他突然發覺自己剛才在周清衍面前的行為是多麽幼稚。
這個人並不想知道點火的真相,隻想順藤摸瓜找出幕後的黑手。
周清衍忽地輕笑了一聲,雖然那笑意沒有落到眼底:“怎麽,不想說?”
第88章 相救
周清衍這句話剛落下, 虛空中就傳出一道破空聲,阿薔的鐵鞭真真切切地打在了劉大力的身上。
“啊!”劉大力痛得慘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背上皮肉綻開。
劉強看向阿薔的眼神無比驚訝, 他沒想到周清衍旁邊一個瘦瘦小小的侍女都有那麽大的本事。
唰!
又是一鞭, 剛好落在第一道鞭抽出來的傷口上,刹那間劉強甚至覺得自己看見了劉大力背上的骨頭。
阿薔面無表情地揮動鞭子, 明顯沒想給劉大力留一條命。
劉大力鼻涕眼淚紛飛, 急忙慘叫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凶手是······”
周清衍沒等他和盤托出就嗤笑一聲:“你?不過是個卒子。”
劉大力不明所以,劉強汗流浹背,撲通一聲跪下了,額頭抵在地上:“有人給了我們二百兩銀子讓我們放火,人就住在夔州, 還屯了不少兵馬!”
“求大人饒我一命!”劉強氣息都有些不穩。
沒過多久地面上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 周清衍面無表情地從劉家舅侄旁邊走過, 緊接著是門“吱呀”一聲,隨後屋子裡就徹底沒了聲響。
劉強過了很久才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男人面無表情的臉。
劉強嚇了一跳:“啊!”
再看旁邊有兩個黑袍人把人事不知的劉大力架了起來, 而他面前的這個黑袍人眼睛熠熠生輝。
他聽見黑袍人說:“離開京城後倒是許久沒有用過活人了, 那些個畜生都用的不順手。”
周恭垣挺高興閣主還記得他要煉藥,之前在京城有的是活著不如死了的畜生可以給他練手,來了江南東路一下子沒有人選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原軍的屍首。
“你們二人倒是幫了大忙。”周恭垣那張石頭似的臉微微扯了扯, 好像是想扯出一個笑容來,但是他很久不用這張臉做表情像是在臉上擠出了幾條蜈蚣, 莫名讓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