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成功造出江心後,秘密逃出了鮫人族,但又入了另外一個魔窟, 化蛇的手裡。
本以為出逃是重生的希望,前面卻是更加屈辱痛苦的折磨, 如惡夢一般揮之不去令人生不如死。
想到這裡, 白黎十分同情兩姊妹。
“惡夢散了,沒人再能欺負你了。”白黎語氣帶著安撫道。
江婉聞言,頭從懷裡的黑鱗斷臂裡抬起,眼神空洞無神, 絮絮叨叨道:
“惡夢散了,但再也沒有人幫我了。”
“小時候被別人欺負,一圈圈族人圍觀卻沒有一個人幫我;就是因為我是他們口中的異類災星,不僅不幫忙還拍手叫好。”
“每次受欺負的時候, 我就想, 如果有人幫我一下就好了, 哪怕是開口說一句話也好,但是都沒有。”
“後來我終於認清現實了,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我。”
“於是久而久之,別人打我的時候,我都幻想出另外一個自己很威風地打回去,很勇敢地保護我。”
江婉語氣帶著細微的笑意道。
她淚已經哭幹了,眼神木木地沒有生機,低頭看了眼斷臂,嘴角抽動道:
“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我自己痛苦就行了,為什麽要江心跟著我痛苦。”
白黎見江婉心如死灰的模樣,無聲歎了口氣道:“江心是你一縷神魂分裂出的,她至死也沒後悔。”
“而且,江心就是你,你就是江心,自始至終都是你自己在努力地保護自己。”
江婉望著白黎怔怔道,“我就是江心?”
“不!”江婉突然爆發道,“心兒就是心兒,誰都不能抹去心兒存在的事實。”
“心兒一直都在保護我,心兒就是心兒。”她帶著壓抑哭泣聲道。
白黎想,江婉也許沒辦法接受她始終孤身一人的事實。
白黎將生靈之力罩在神色激動的江婉頭頂,溫和說道:“你不是一個人了,你有蜜嬌這個朋友,還有一群小海瀨。”
“你還有我這個朋友。你還救了我,不是嗎?”白黎道。
“心姨,你還有我啊。”
“江婉,我們回陸上一起玩啊。”蜜嬌難得柔和小心道。
江婉抬頭,生靈之力落在她額頭上,體內傷痛瞬間恢復;整個人如躺在溫暖的海洋上,海風徐徐吹著發絲,耳邊是輕緩的浪聲。
她神色逐漸恢復溫婉的模樣,再抬頭看向白黎時,滿眼感激。
“謝謝主上。”江婉道。
白黎搖頭,看著江婉清明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經有了某種決斷。
江婉釋懷道:“親手殺死化蛇,心兒走的時候一定是快意的。”
白黎聽著,目光下意識地掃向了化蛇的屍體。
這一掃,竟然發現化蛇心臟處的傷口在自動縫合,死白的面色開始恢復了生氣。
江婉也注意到這個動靜,先是嚇得面容失色幾乎奔潰,而後亮出利爪,準備朝化蛇胸口掏去。
白黎攔住了江婉:“化蛇罪大惡極,你一個人掏心又豈能解眾妖之怒。”
化蛇剛醒就聽白黎平靜卻令他毛骨悚然的話,頓時僵住了。
白黎腳踢了踢裝死的化蛇,“你說是不是?”
寂不懨直接踩在化蛇脖子咽喉處,嫌棄道:“他髒,我來。”
“那他還要死幾次?”白黎問道,寂不懨不可能不知道剛剛化蛇是假死。
寂不懨耐心地解釋道:“有什麽比一次次復活,又一次次慘烈地死去更痛苦?”
“死是終點,希望一次次變成絕望才是死亡之路。”
白黎道:“那就讓化蛇慢慢體會死亡之路。”
兩人說話間,化蛇心臟眨眼間完全恢復;但下一刻,一劍錚地刺破了化蛇的胸膛,鮮血濺起直流。
化蛇睜眼滿是恐懼,捂著脖子咳嗽,眼裂開血絲劇烈地掙扎著。
他憤怒罵道:“堂堂魔尊,竟然被人馴服成一條聽話的狗。”
寂不懨笑了。
笑意似從極寒之地吹來的幽風,帶著蝕骨的冷意讓人不自覺毛骨悚然,讓全身血液冷卻。
江婉和蜜嬌等人看得肩膀下意識後縮著,這樣的寂不懨讓他們畏懼又陌生。
但,原本憤怒的化蛇,眼神有眼可見地變成了興奮和顫栗。
化蛇仰著頭,兩眼放光地瞪著寂不懨,神情瘋狂道:“哈哈哈,這才是我熟悉的寂不懨。”
寂不懨勾唇不屑,側頭看著白黎,低緩呢喃道,“你會喜歡我的每一面,對嗎?”
白黎覺得他只要搖頭,身後定是危險與黑暗,不悅的氣息如荊棘將他捆綁在幽暗的石柱上。
這樣的寂不懨十分陌生,但又覺得恍惚熟悉。
他們在長昇缽中神識雙休的時候,他見過寂不懨最瘋狂最痛苦的一面,也見過他陰冷魔頭的一面。
那些過往如碎片一樣扎入他的心底,一遍遍刺痛他麻木的心臟直到破碎。
白黎的片刻走神,讓寂不懨眼神更加陰鬱了。
他腳用力碾了下化蛇咽喉,看向白黎的神色隱隱藏著瘋意道:
“白黎哥哥,你怎麽不說話了。”語氣似不滿又心慌一樣。
化蛇嘴角扯著嗤笑,眼裡滿是嘲諷,“看吧,我們才是一類人。”
“你露出一點點本性,白黎就懷疑否定自己,為什麽會和你在一起。”化蛇蠱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