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行徑。”忘淵帝點評。
且不說恆君資質過人,乃問天宗傾盡全力也要培養的天驕,就說編排沈栗方這事,怎麽跟掌門說?哦,說你兒子廢物,不中用,嫌命長也不是這麽個長法啊。
宿問清微微蹙眉,萬年前栗方侍奉他左右,根骨絕佳,絕非“廢柴”,只是神魂消散已久,為了不阻擋恆君道途,一點兒後路都沒給自己留,饒是恆君後來用了一雙眼睛跟天道交換,也已過去很久,栗方殘魂即便輪回溫養,也回不到最初。
沈掌門回去想起恆君那下手狠辣又冷心冷情的模樣,終於明白此子最好修個無情道,天生涼薄,道途單一,極易成功,可一抬頭,見白蕊梨花樹下,恆君從身後拿出一串糖葫蘆,含笑遞給了栗方。
剛才的霜雪被暖陽映襯,一下子鮮活起來。
沈掌門歎了口氣,又有些開心,若是恆君能護著栗方……這個想法一經生出,沈掌門就頗為動心。
於是乎,恆君成為了無愧“親傳”二字的人,沈掌門不再收斂,日日傳授,恨不能將畢生所學都給他,藏閣,聚寶樓,凡是恆君所想所要,沈掌門皆全力相幫,開始還有幾位長老有意見,這是當兒子養呢?可恆君的天賦太高了,凡經他手的法器法寶,靈古籍,無一浪費。
春去秋來,恆君境界飆升,以令人望塵莫及的速度甩開同輩一大截,他頻頻代表問天宗出山,未嘗一敗,一時間十方領域內聲名大噪,無人可出其右。
恆君逼近元嬰後期大圓滿的時候,沈栗方才區區金丹。
“到底是天道曾經選中的人,哪怕沒了一雙眼睛,再入輪回,也得天道偏愛。”忘淵帝嘖嘖:“不公平。”
問清仙尊詫異地看向道侶,試問“天道偏愛”四字上,他有資格指摘別人?煉器煉丹煉藥,從修為到境界,再到本命法器,忘淵帝佔據的都是最好的,旁人眼紅都眼紅不來的那種。
當然,其中一部分是帝尊搶來的,他受得住那種罪,天道不給都不好意思。
不負沈掌門厚望,恆君成為問天宗新一代的力量,不僅如此,他對栗方實在是好,有時候好到沈掌門都想喊停,沈掌門的私心很簡單,就希望恆君念在他們師徒一場,自己傾囊相授的份上,等自己羽化,保得栗方周全,讓他在這問天宗快快樂樂生活下去直到壽終正寢即可。
但恆君如今走哪兒都帶著栗方,兩人形影不離,一旦得了什麽寶貝,全往栗方身上用,平時對誰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除了栗方。
恆君早已到了適婚的年齡,他若是潛心修道不問紅塵倒也罷了,但沒這個消息,想來也是喜歡雙修之法的,畢竟省時省力,於是各類美男美人的請帖畫像全往沈掌門桌上送,說句實話,恆君這些年拋頭露面,在外惹得桃花數量何其龐大。
沈掌門起初還按著,但架不住這些東西跟雪花似的,總要問問恆君的意見。
於是這日恆君跟栗方回來,沈掌門立刻從房間裡出來。
“師父。”恆君從容行禮。
“爹!”栗方性子靈動活潑。
沈掌門同栗方擺擺手:“你先回去,我同恆君說點兒事。”
栗方有些不解,剛看了恆君一眼,就聽這人說:“無妨師父,栗方不是外人,您隻管說。”
沈掌門覺得可以,當即開口:“五象門門主的女兒,如今也是元嬰期的天驕了,同你年齡相仿,你上次去參加揚刀大會,那女子對你很是傾心,五象門門主覺得你們郎才女貌,所以托我問問……”話沒說完,就見沈栗方剛才還血色充盈的小臉此時一陣慘白。
“栗方?栗方!”恆君抓住沈栗方的手,卻摸到一片冰涼,當即心疼得不行,顧不得沈掌門在場,一把將沈栗方攬入懷中,“師父逗你呢,什麽五象門的女兒,我不要,聽清楚了嗎?”
沈栗方倉惶抬頭,愣愣看著他:“你不要?”
“對,我不要!”恆君一字一句:“我不是早就說了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沈掌門:“……”
“!!!”
沈掌門這把年紀,情絲早斷,但畢竟是成過親的人,若是連這番話背後的含義都不明白,那就是個棒槌。
天爺啊……沈掌門久久不能回神,這、這……這算怎麽回事?!一刻鍾前他還惆悵於恆君要跟哪家的天驕合籍,對方肯定是走了狗屎運,祖上往上至少三十代為施恩蒼生的大善人,誰知一個扭頭……菩薩竟是我自己?!
沈掌門被各種情緒堵塞當場,筋脈斷裂也不過如此,等他再回過神,恆君已經帶著沈栗方回到房間。
如果按照凡塵的年歲,恆君要早栗方一年多出生,所以當他一聲“兄長”不為過,但二人肯定不是這關系,只是“恆君”這樣的稱呼過於端莊嚴謹,一般私下沒人的時候,恆君都讓栗方叫他“哥”。
“哥……”栗方坐在恆君腿上,靠著他的胸膛,不放心地抓住恆君的胳膊,腦子很亂,也很害怕:“那個五象門的小姐,就揚刀大會上穿紅衣服那位……很漂亮的……她……”
“她漂不漂亮跟你有什麽關系?”恆君打斷:“跟我更沒有關系。”
栗方吞咽一番,喃喃:“可她是元嬰期的天驕,我們這一輩,就出了幾個,她肯定很喜歡你才會讓人給爹爹遞請帖,哥,你就不動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