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一名醫療兵的胳膊,朝旁邊看了一眼,問道:“情況怎麽樣?”
醫療兵將白色的醫療口罩往下拉了拉,說:“還算幸運,這些碎片並沒有傷及要害部位,目前只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昏厥,備用的血包還夠用。”
晏修這才松了一口氣,感覺心底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他松開了醫療兵的胳膊,轉過頭向俞永言說道:“弗萊克那邊怎麽樣了?”
俞永言遲疑兩秒,搖頭道:“由於時間緊迫,隻救出了一半的蟲質,剩下一半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晏修:“那確實很遺憾。”晏修說話的時候,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
“這次出發前,我曾經聽說,商會的蟲從根源上和特威爾是一家,只是在生存方式上彼此一直不同罷了,白港負責經商,黑港則是靠海盜為生,二者一直在鋼城相互通氣了很久,外表看起來和諧,但內部極其不平穩,所以經常擦槍走火。”
俞永言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晏修居然會和他說這些。
“但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過去的,對於黑港來說,他們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只是遲早的問題。”
俞永言微微點頭道:“是的,的確是這樣。”
“希望商會可以履行他們的承諾,畢竟白港和黑港有本質上的不同。”
此話一出,俞永言忽地明白了,微笑道:“這一點還請閣下放心,弗萊克說,閣下是幫助過他的,所以希望和晏修閣下交個朋友,如果閣下以後有需要,白港的大門始終都為您敞開。”
晏修呵地笑了一聲。
醫療車順著城市的主乾道湧入了鋼城,晏修重新坐回了醫療床,明豔的燈光照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隨著角度不斷變換陰影,這時,窗戶上落下一滴水花,又下雨了。
這條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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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啪嗒啪嗒地鞭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將窗外的夜景模糊成一副彩色油畫。
「哢噠」一聲門鎖輕響,晏修再次打開了138號房間的門。
這次他十分慶幸自己走的時候順手帶了房卡,同時他非常不能理解,商會那麽大個集團,除了大門可以蟲臉識別,其它的竟然還是房卡解鎖,這簡直不合理。
深呼一口氣後,晏修指揮身後的擔架機器人將處理好傷口的凌炡帶入臥室內,調節到與床同高的距離,然後將他從擔架上抱了下來,臉朝下放在床上。
然後他幾乎虛脫地坐在了床的邊緣,旁邊是上身纏滿白色繃帶的凌炡,由於上衣在處理傷口的時候被脫下了,凌炡胳膊上流利緊實的肌肉線條就這麽毫無遮掩地暴露在晏修的眼皮子底下。
晏修絲毫沒有遮掩地看了過去。
這位聯邦上將在日積月累中嚴格把控的身材健壯但並不賁張,肩寬腰窄,有一種十分流暢的美感。
晏修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材同凌炡暗自比了比,發現同樣是蟲族。
盡管自己的身材看上去好像鍛煉得不錯,但凌炡每一塊肌肉存在的地方,都有著極高的爆發力,經過一輪比較,晏修不由得有種相形見絀的感覺。
但這並不讓他感覺自卑,畢竟要是真正要拿什麽作比較的話,晏修更關注的則不是這些。
這麽一想,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趴在床上的凌炡,視線最終停留在了某個位置上。
幾秒後,晏修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算了,晏修決定不再和一個雌蟲作比較。他淡淡從鼻腔中呼出一口氣,起身走向門口的浴室,準備重新洗個熱水澡。
走之前還特地回頭看了一眼昏在床上的凌炡,見這家夥沒什麽動靜,便放心地走進了浴室,擰開了浴缸的水龍頭。
很快,浴室內便升騰起一層薄薄的白霧。
躺入浴缸的那一刻,晏修頓時覺得全身上下都舒坦了,整個人都好像要融化在水裡。
泡到半途,晏修甚至還偷跑出來一次,將客廳裡的微型投影小電視搬進了浴室,然後繼續看著小電影,吃著之前在客廳裡搜刮的小零食。
這個浴缸還有自動加熱和按摩功能,晏修一泡就不知道過了多久。
窗外的雨還在嘩嘩下著。
轟地一聲,閃電咆哮蜿蜒,刹那令天空亮如白晝。
凌炡本來毫無動靜的手指突然伸縮了一下,意識漸漸清明了過來。
身下是柔軟的床鋪,窗外是沙沙的雨聲。
他剛一準備活動身體,就感覺背後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強忍著痛意,凌炡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頭還很暈,像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等到意識稍微緩過來一些,他揉了揉腦袋,在確定這一切不是在做夢之後,嘗試著讓自己站起身。
腦袋裡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大概是剛剛受了傷的緣故,凌炡的身體很沉,只能勉強扶著牆站起身。
往常他單獨處理事務的時候,習慣在意識不是很清醒時接一把涼水潑在臉上,混沌的思緒會在冷水接觸到面部的那一刻全部回來。這樣想著,凌炡便一路扶著牆,出了臥室。
客廳的燈是開著的,四周燈火通明,凌炡來到浴室前,一隻手搭在門把手上,然後輕輕往下一按,推開了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蒸騰的溫熱感,白色的霧氣蔓延在浴室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股濃濃的沐浴露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