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樾沒有回頭,抬起手大方擺了擺:“把我的房號告訴他。”
林江樾進了屋,即使關上門,還是能聽到樓下的嬉笑聲,沒辦法,這鬼地方的裝潢規格可能還不如黑市飛船的酒店。
林江樾又喝了幾口酒就躺下了,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隱約聽到床邊有動靜,他一睜開眼,就對上黑洞洞的槍口,比槍口更黑的是來人的眼睛。
謝延頂著夜色而來,一身冰冷。
“嘿,度假回來了?蠻快嘛,累了嗎?”林江樾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要不要一起睡?”
謝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好看嗎?”
林江樾愣了愣,不知道謝延這拿槍指著別人腦袋逼問「我長得好看不好看」是什麽毛病,但他還是照實說:“好看的。”
謝延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林江樾笑眯眯地重複著強調道:“謝隊長當然是好看的,要是你不用槍指著我,還可以更好看一點。”
他話音剛落就被謝延用槍敲了敲額頭,和槍口一樣冷冰冰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問槍。”
林江樾:“……”
林江樾就是林江樾,他很快就能調整過來,舌燦蓮花道:“槍和人一樣好看。”
謝延看了他一會兒。在謝延的注視下,林江樾的笑容越發燦爛真摯,都快像個小太陽了。
最後謝延將槍轉了個頭,托著槍柄遞給林江樾:“送你。”
“啊?”林江樾訝異而懵逼地看著謝延,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一句,“送我??”
謝延面對林江樾的不解,回答一如既往地簡潔:“嗯。”
一開始謝延被林江樾扔下,的確很生氣,那種生氣還帶著一絲被背叛的難過。
可當他看到那艘被打得千瘡百孔的飛船就什麽都明白了。
謝延是個內斂的人,無論是生氣還是表達感謝都很不露聲色。
他知道在資源匱乏的第十二星區,武器機械資源要比錢更有價值,這是給林江樾最好的謝禮。
果然,當林江樾確定謝延的意思後,二話不說就接過了槍。
這把銀黑色的槍外形精致,形態與市面上流行的槍大為不同,可以說,林江樾從沒見過這種設計的槍,它將許多繁複的設計都簡化了,卻還能保持槍的性能。
這槍單手可持,不過由於槍管狹長,所以持槍人需要有足夠的臂力,才能保持槍口平穩。他輕輕轉動了一下槍上的鎖孔,這槍居然變換形態,成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可近戰可遠攻,甚合林江樾的心意。
“你這槍不一般。”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林江樾這種愛玩機械的人,一下就看出了這槍的稀有之處。
謝延淡淡道:“它是我父親去世前設計的,之後我養父將它打造出來贈予我,獨一無二。”
林江樾愣了愣,他雖然對這槍愛不釋手,但還是將槍遞還給謝延:“這麽寶貴的槍,還是算了吧,我這人再貪,也還是有底線的。”
謝延沒有接過槍,而是坐下道:“它叫命運。”
林江樾一聽謝延連槍的名字都告訴自己了,顯然有點強送的意思了。
謝延堅持道:“我想送給你。”
謝延的聲音和窗外的月光一樣清冷,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就連樓下醉酒人的吵鬧聲、嬉笑聲都在這一瞬全部退去。
林江樾的耳邊只剩下謝延的聲音在回蕩,他輕輕摩挲著微涼的金屬槍管,就好像在輕撫無價之寶。
林江樾也不是矯情之人,既然謝延堅持,他就笑納了:“那我收下了,我會好好珍惜它。”
林江樾鄭重地將槍放在了身側,這時他看到謝延脫下外套躺了下來,他猶疑道:“你……”
謝延閉上眼:“睡覺。”
“你還真的睡這兒?”
謝延困惑地睜開眼看著林江樾,一副「有什麽問題?不是你讓我睡在這」的模樣。
雖然謝延沒說出來,但林江樾什麽都懂了,他剛才不過隨口開個玩笑,哪知道謝延會當真。
不過睡就睡,反正又不是沒睡過,再說謝延,他也不吃虧。
林江樾跟著躺了下來,望著酒吧房間有點老舊的天花板,聽著身邊人輕淺的呼吸聲,他紛雜的思緒逐漸平靜下來。
他也沒想到,謝延回來後居然一句話不問,雖然他知道謝延應該是明白了。
否則也不會送槍給他,不過林江樾還真有點不適應,他原來還想了一大堆說辭,準備在謝延盤問他的時候一股腦兒說出來。
現在這些「感人肺腑」的說辭憋在心裡難受啊,無處表演的林江樾來回翻了幾個身,最後他做了決定,於是開口問了句廢話:“你睡著了嗎?”
之所以說是廢話是因為林江樾不會因為謝延睡著而改變主意,而是繼續說道:“我覺得你也沒睡,那我就說了。我是這麽想的,敵人這麽想要你死,肯定在外面埋伏,死一個比死兩個好,萬一我真死了,相信以你謝隊長的性格,肯定會幫我照顧好一家老小。”
謝延沒回話,但小黑龍飛了出來,朝林江樾滋海水。
海水當然不是真實的海水,只是在哨兵的精神感知裡,像是感受到了真的海水。
林江樾摸了摸臉,感覺聞到一股鹹味:“你怎麽還朝我滋水!”
謝延沒有睜眼,小黑龍卻眨眨眼,然後輕輕用額頭抵著林江樾的臉頰,表示親昵,也是在暗示,它剛才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