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到了一些……”蕭程剛想說,目光又落在裴翎洗澡的木桶上,裡頭的水清澈得很,根本看不出一個人在裡頭洗過了。
蕭程:“……”
他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麽啊。
蕭程臉上發熱,轉過身去,不看那木頭,道:“羅森門的人也來了,聽說是把龍須半夏扎根的那個山頭都圍住了,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他們好像也沒找到龍須半夏的具體位置。”
裴翎淡淡道:“龍須半夏生性狡猾,需要在十五這日,沐浴月光才能開花,在此之前,它不會現身的。”
蕭程上輩子沒聽過這古怪玩意,忍不住問道:“它這麽厲害,咱們取它的花,不是斷它修煉路嗎?”
裴翎聽到這話,抬頭看他,薄唇勾著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你能這麽想很好,世間萬物修行不易,最忌諱仗著自己修為高就不將旁人或其他種族放在眼中。不過,人追求自己的利益是天經地義的,無需多想。”
蕭程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追求自己的利益是天經地義」,似乎與他之前聽說的一些名門正道的想法不太一樣。
他後來入了魔道,也覺得慶幸,還好裴翎沒有收他為徒,因為他的觀念想法跟正道一點也合不來,若是入正道,畢竟會給裴翎添許多麻煩。
這也是這一世,蕭程明明拜師,卻仍舊不正經把裴翎當成師父的原因之一。他老覺得裴翎不會理解他的一些舉動,兩個人互相把彼此當擋箭牌就行。
可這段時間相處,又讓他動搖了。
裴翎……真的跟他想象中不一樣。
裴翎卻不知道他的小徒弟內心如何震動,說完後,便起身道:“明日就要入山了,在山裡也不知能否休息,你早點睡吧。”
蕭程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師尊你呢?”
“為師在旁邊打坐。”裴翎垂眸,淡淡道:“你去床上睡。”
蕭程只能期期艾艾到了床邊,裴翎都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了,結果一轉身,看到蕭程還沒上床,便問道:“你也要洗漱嗎?”
蕭程連忙搖頭。
當著裴翎的面洗澡,他瘋了嗎!
蕭程一邊脫外衣一邊往床上爬,見裴翎還坐在那邊,便道:“師尊,要不你到床上來吧……”
他的意思是,他一個當徒弟的,不好意思霸佔著床讓師父坐椅子,誰料,說完後裴翎就睜開了眼,看著那床沉默了一會兒,起身道:“也好。”
打坐需要盤腿,要保持經脈暢通,椅子顯然不合適。
裴翎的意思是,床夠大,蕭程睡覺,他打坐也無妨。
便起身來到了床邊,將外面便截被褥理好。
理好後,他就站在旁邊看著蕭程。
蕭程原本從一個人爬床,變成了被裴翎看著爬床。他臉上黑裡透紅,紅裡透黑,更不敢說話了,生怕再引起什麽誤會。
一聲不吭地上了床,蓋好被子後,裴翎才坐了上來。他沒著急打坐,而是幫蕭程掖了掖被角,低聲道:“睡吧。”
蕭程:“……”
裴翎忽然見蕭程一張黑臉紅了又紅,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怎麽了?生病了嗎?”
他語調溫柔,蕭程更耐不住,只能紅著臉道:“沒、有點熱。”
裴翎又幫他把掖好的被角掀開一點。
蕭程趕緊閉眼,假裝自己睡著了。
見蕭程閉眼睡了,裴翎也在旁邊入定。
蕭程卻在躺了很久後,悄咪咪睜開眼看了裴翎一眼,房中的燈熄了,外頭天幕也黑了,只剩清澈的月光從照進來,落在裴翎身上,襯得他越發冷清淡漠。
可蕭程卻知道了,他這個人並不像他看上去那樣淡漠。
——
蕭程原以為自己睡不著,可事實上,偷看完裴翎後,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程忽然被一陣震動聲驚醒,他很少有能完全卸下戒備的時候,此時更是立刻就睜開了眼。
房間內仍舊是昏暗的,在他身旁打坐的裴翎卻不見了蹤影,蕭程起身,見窗邊站著一個人,正是裴翎。
他似乎在看什麽。
蕭程起身,聽到動靜的裴翎轉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蕭程光著腳跑到裴翎身邊,低聲問道:“師尊,您在看什麽?”
循著裴翎目光看去,卻見外面「嗖嗖」飛過幾個劍修,他們的法器在夜幕中發著淡淡的光。
而在這些劍修身後,兩個人不緩不急地走在小鎮街道上,前面那個年輕一點,後面那個年長一些。
年長那個目光戒備,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在他過來之前,裴翎就將窗戶關上了。
兩人離開窗邊,裴翎的神色有些凝重:“你之前打探的沒錯,羅森門的人也來了。”
蕭程驚奇:“外面那個是?”
裴翎道:“那是羅森門的少門主和護法長老。”
聽他口氣,倒像是跟他們很熟悉似的。
蕭程又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縫隙往外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已經過去,不由驚奇道:“這龍須半夏很珍貴嗎?竟然觸動少門主和護法長老。”
他還以為會派幾個弟子來呢。
裴翎道:“很珍貴。”
他又覺得不妥,思索一會兒,道:“你請的那三個人在什麽地方?事情有變,我們得提前過去。”
羅森門的人行為極其囂張,少門主都到了,圈地的事情,他們真乾得出來,先前入山的也就算了,裴翎怕他們去晚了,真跟羅森門的人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