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書雙手沾滿聶雲漢粘稠的血,六神無主:“你……你還能走嗎?”
“那人……手裡有數,刀尖捅得不深……”聶雲漢重重歎了口氣,“別讓我廢話了行嗎?”
“哦哦哦!”向羽書忙不迭起身,架起聶雲漢的左臂,使勁將他撐了起來。
聶雲漢說著情況不嚴重,可向羽書明顯能感覺到,他身體一直在抖,全身被汗濕透,明顯是疼得厲害。
向羽書一邊架著他往樹林外走,一邊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可是怕被聶雲漢罵,咬著嘴唇不敢發出聲音。
兩人挨得那麽近,聶雲漢自然聽得到他抽泣的聲音,身上疼得厲害,心裡也直鬱悶:“臭小子……不用提前給我哭喪吧?”
“漢哥,從今往後,我的命就是你的!”向羽書抽了抽鼻子,懊悔和內疚無法用語言形容,可他嘴又笨,遇到這種時候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麽,“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保證聽你的號令!”
聶雲漢捂著傷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流走的血液帶走了,腳下越來越沉重,可他怕向羽書太難過,半點不敢表露出來,還得裝著沒事人一樣調侃他:“我是你……長官,本來……你就該……聽我的!我要你……這條命……做什麽?還得……還得幫你娶媳婦……太……太費錢……”
向羽書聽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後悔自己說那麽多:“我不娶媳婦,我一輩子伺候你!你別再說話了,再堅持一下……”
這孩子一時心急,幾乎是拖著聶雲漢往前走,手上沒個輕重,聶雲漢感覺自己就像要被五馬分屍,手臂都要被他扯斷,幸得這時聽見戴雁聲的聲音:“漢哥怎麽了?羽書你能輕點麽?”
聶雲漢如蒙大赦,吊著的一口氣突然松了,他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誰知眼前一黑,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一連幾日沒有好好休息,現在終於得了閑,能睡上一覺,卻偏偏做起了夢,而這夢一點也不安穩。
他再次夢見了關山臨死的那一刻,那震耳欲聾的炸雷聲,那橙紅色的、滾滾的火光,關山的臉就在這火光中,一寸寸化為灰燼。
“義父!!!!”
這個夢他反覆做了無數次,每一個細節都記憶猶新,可那種肝膽俱裂、連心都要被人掏出來的感覺仍舊那麽清晰……
下一瞬,他突然出現在了苗笙的院子裡。
是昨天的大火,他看見自己扛著苗笙向外走,卓應閑跟在他身後,那根著火的粗枝從樹上掉下來,就要砸在自己身上,阿閑抬劍幫他去擋,可是那樹枝實在粗重,竟只是在空中打了個旋,隨即往阿閑身上墜去!
聶雲漢在自己的夢裡成了局外人,他想替卓應閑去擋那一下,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夠不到,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卻又像隔著萬水千山。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樹枝掉在了卓應閑身上,“轟”地一聲火光大作,那張漂亮的臉就在熊熊烈火中看著他,表情沉靜而哀傷。
“阿閑……”
為什麽我做不到?我救不了義父,現在又護不住阿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漢哥?醒醒!”
是風姐的聲音,他們在哪?他們來幫我了嗎?
“快救阿閑!”聶雲漢聽見自己說。
“阿閑沒事,他跟著苗公子去了綠綺琴,你忘了?”
聶雲漢猛地松了口氣,對啊,這是夢,幸好是個夢……
“漢哥!你快睜眼啊!戴爺,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能說話,偏偏就是不睜眼呢?”是向羽書帶著哭腔的聲音。
唉,熊孩子怎麽這麽能哭?把赤蚺的臉都丟盡了,不行,得起來罵他一頓。
聶雲漢緩緩睜開眼,面前是萬裡風關切的面孔:“風姐……”
“醒了就好。”萬裡風松了口氣。
接著向羽書便把臉戳到他跟前,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漢哥,你終於醒了!”
“說話別那麽誇張,不過才昏了半個時辰。躲開點。”戴雁聲拎著向羽書的後衣領把他拎到了一邊去,冷著臉給聶雲漢號了脈,“唔,死不了。”
聶雲漢無聲地笑了笑,卻被這笑引發了一連串的咳嗽,萬裡風趕緊扶著他坐起來,叫向羽書端水來給他喝。
肋下的傷口已經被裹好了,這一咳嗽起來疼得要命,好在他也算是千錘百煉過,這點疼也不是不能忍。
喝了水潤了肺,感覺精神好了一些,聶雲漢著急問道:“左哥呢?”
他見大家身處山洞之中,眼前都是自己人,不見石歧與謝輝,更不見左橫秋,雖然萬裡風等人神情輕松,不似有問題,他還是得問一句。
萬裡風道:“放心吧,左哥在旁邊洞裡,雁聲看過他了,他被下了軟筋散,除了渾身無力之外,倒沒別的傷處,剛剛服了解藥,苗公子那兩人還有高標,都在那邊照顧。”
得知左橫秋無事,聶雲漢放下心來,想了想,又問:“沒抓到那褐衣人?”
提起這事兒萬裡風就來氣,原本她已經準備好了射第二支箭,誰知她所趴的那根粗枝竟然在關鍵時刻突地一沉,竟是斷了,害得她險些從樹上掉下來。
戴雁聲因此而分神,被那褐衣人鑽了空子,腳底抹油溜了。
“這事太蹊蹺了。”萬裡風蹙眉道,“那麽粗的一根枝乾,怎麽可能說斷就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