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吉時到,禮官在旁邊高聲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対拜!”
許是之前被人交代過,禮官把“夫妻”改成了“夫夫”,在他洪亮的嗓門下,卓應閑與聶雲漢情意綿綿地対視著,跪在了紅墊子上,互相跪拜。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兩個月之前,在無常澤那段生死相隨的日子,記得月光下那無人所知的簡單儀式,那時的清冷孤寂被此刻的歡喜盈門吹散,留下的只有相許終生的誓言和喜悅。
“送入洞房!”
“新娘子”不是女子,大家也就沒了顧忌,除了兩位長輩,連自持莊重如孔曇都跟著凌青壁、戴雁聲他們混在人群中,哄鬧著跟聶雲漢和卓應閑湧進了他們的小院,跟進了臥房中。
這幫兵痞子太能鬧了,起著哄讓他倆當眾親嘴兒,聶老大本就是個沒臉皮的,捧起卓應閑的臉,“吧唧”就是一大口。
幸好萬裡風及時掩住了遊蕭的眼睛——可把蕭兒給鬱悶壞了,他正想看呢。
接著凌青壁又起哄,讓聶雲漢嘴対嘴喂給卓應閑酒,此提議一出,立刻得到在場所有人的支持,一聲聲喊著“不喝不是真爺們兒”。
聶雲漢此刻心情激動,沒啥不敢乾的,就怕卓應閑不肯,一雙深窩眼大狗似地覷著対方,請示他的想法。
卓應閑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大男人也不好扭扭捏捏,頭一點,乾脆答應。
“風姐!”聶雲漢樂呵呵地大喊,“把蕭兒眼睛捂仔細了!”
“不用費心了兩位爹爹,蕭兒自己捂好了。”
遊蕭兩隻小手捂在眼前,正打算通過指縫偷看,誰知萬裡風的大手牢牢覆上,鐵面無情的聲音傳來:“臭小子,別跟我使詐!”
伴著眾人的起哄聲,卓應閑跟聶雲漢嘴対嘴地喝了三杯,臉已經燙得快要熟透了。
才三口酒而已,聶雲漢覺得自己已經醉了,酒是如此醇香,那唇又是如此柔美,面前的阿閑害羞又大方,俊美又靈動,雙頰紅得如同天邊晚霞,好看得簡直如同話本裡能勾魂攝魄的妖精,看得他簡直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虔誠奉上。
一切的一切,全都給你。
當然,我也想要更多。
眼見自家夫君眸色逐漸暗沉,卓應閑趕忙把人推開,小聲說:“大家都還在呢!”
兵痞子們還要鬧,但聶老大不幹了,哄著大家出了門,孫管事是個有眼力見的,趕緊領人去前院,一場宴席正等著大家呢!
其實他們請的賓客並不算太多,畢竟倆人也沒有多少親近的朋友,除了赤蚺、靈翅、雲虛子和韓方這些親近之人外,有不少是遊蕭生意上的夥伴,都是汀洲府城裡數一數二的商賈。
遊蕭請他們來,也是給大家一個雙方相見的機會,好讓這些人知道,聶雲漢與卓應閑即便不過問生意之事,也是雲閑山莊的主家,令人不可小覷。
卓應閑同為新郎官,跟聶雲漢一起在外邊敬酒,幾個來回之後倆人都有點詞窮。
他們哪會這些迎來送往的功夫,遊蕭一個小孩也還沒有世故圓滑到這個份兒上,好在孫管事舌燦蓮花,全程替他們說,再往後,他倆都不用出面了,商賈那幾桌自有孫管事打點。
兩人坐回自己那桌,聶雲漢生怕卓應閑餓著,拚命往他盤子裡夾肉菜,自己也趕快吃兩口——近幾日解除了養生禁令,趕緊補回來一點!
院子裡嘈雜混亂,兩位新人被人灌了不少酒,都有些微醺,連韓方與雲虛子叮嚀的話也沒聽進去多少,只是下意識地點頭。
吃飽喝足之後,聶雲漢隻覺得雙耳灌滿雜音,不得清淨,連眼前的阿閑都有些看不清楚,令他有些煩躁。
不管了,走!
他“謔”地站起身,接著拉起卓應閑的手:“阿閑……”
還沒等卓應閑吭聲,旁邊凌青壁打趣道:“怎麽了聶老弟,等不及想洞房了?!”
“就是想,管得著嗎?”聶雲漢粗聲粗氣。
一桌人哈哈大笑起來,卓應閑登時耳根發燙,起身道:“喝得太多了,我倆去淨個手,漢哥,走了。”
他推搡著聶雲漢匆匆離開,才出了這正院大門,走到旁邊小徑中,喧鬧之聲遠去了些,便被人按在了樹上,一雙灼熱的唇隨即堵了上來。
卓應閑胸中情緒激蕩,環住聶雲漢的脖子激烈地回應,兩人吻得氣息不支才氣喘籲籲放過対方。
聶雲漢緊緊拉著卓應閑,大步往他們院子裡走去,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不發一言,笑盈盈地対望著,進了院子,入了洞房。
方才大家只顧鬧騰,讓他倆嘴対嘴喝酒,真正的合巹酒與酒器還擺在旁邊小案上。
聶雲漢把卓應閑放在床邊坐著,將彩結相連的匏瓜型酒器注滿,端到他面前,溫柔道:“阿閑,喝合巹酒了。”
認認真真喝過合巹交杯酒,按著習俗將酒器一扔,匏瓜一仰一合,正是吉兆。
兩人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対方,聶雲漢拉過卓應閑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神色突然莊重:“阿閑,山盟海誓不再多說,我的心你明白,往後余生裡,我聶雲漢隻屬於你一個人,天涯海角隨君而去。”
“漢哥,我與你想的一樣。”卓應閑一時激動,也說不出什麽更動聽的話,“此生與你相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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