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應閑跑了沒幾步,熟悉的痛感突然間席卷全身,他趔趄了幾下,才勉強站穩。
身後傳來聶雲漢擔心的喊聲:“怎麽了?”
“沒事兒!滑了一跤!”卓應閑忍著痛回身衝他擺了擺手,“別過來!”
他手臂下夾著火把盡可能地快走了幾步,背著身子從腰間的布袋裡摳出一粒藥丸,猶豫了片刻。
被哈沁塞下第一粒的時候,隔了一天一夜才發作,可是第二粒下去,這連一天都還不到,難道說……吃得越多,發作得越快?
卓應閑心底泛起一陣悲哀,他完全沒得選啊!
眼看著火的這棵樹就快被大雨澆滅,他心一橫,將藥丸扔進嘴裡。
火成功取回來了,火把上灌注了蛇油和鱷魚的油脂,不怎麽怕雨,被澆得只剩一層藍瑩瑩的火苗,卓應閑也不怕被燎著,用身體盡可能地替它們擋雨,而且這雨勢來得急去得也快,現在已經小了很多,對火不再構成威脅。
他返回木筏邊,把火把一前一後插在兩頭,正好用頂棚擋著:“漢哥,這下不用再為取火發愁了。”
“嗯……”聶雲漢懶懶地哼了一聲。
“累了吧,那就好好睡,你這一天夠折騰的。”卓應閑拍了拍他的手,才覺出不太對勁來,趕緊又去摸他的額頭,心猛地一沉。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聶雲漢還是發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赤皮虎和匪兵甲小可愛送我的營養液!
我又後知後覺才看見,dbq……鞠躬!
第139章 憂心
這一天下來, 聶雲漢的體力其實早就耗盡,他身上的傷很重,不然也不會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但他看卓應閑那麽辛苦地撐著,既要照顧自己, 還要尋求生路, 實在於心不忍, 強撐著滿身疼痛和疲累,做出一副傷已經好了大半的模樣, 只是想讓對方安心。
一天都渾渾噩噩,渾身難受,也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發起燒來的, 只要卓應閑還在近前,他還能與對方嬉鬧來分神,好讓自己忘卻痛苦。
但卓應閑只是離開那麽一小會兒,他就被從骨頭縫裡泛起的酸意和沉重抽走了大部分的知覺, 隻留一線清明的意識,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暈過去,不能讓阿閑擔心。
卓應閑險些被聶雲漢陡然升高的體溫灼傷, 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之前與他擁抱時所感覺到的那不正常的溫暖, 原是活活燒出來的。
他輕手輕腳地搬動聶雲漢,將人在木筏上放正了,心裡內疚得不得了。
還是太過掉以輕心了, 忘了這人也是最會裝的,當初把他騙得滴溜溜轉, 現在又最擅長裝大個兒。他應該時時刻刻關注聶雲漢的身體狀況,強行將對方按在木筏裡休息才對。
今天這一路上, 倆人只根據聶雲漢的經驗,砍了些汁液豐富的類似芹菜的植物吃,好處是不至於缺水和鹽分,但壞處是也確實補不了身,更不扛餓。
沒有合適的藥材,連飯都吃不上,不發燒才怪。
現在雨下成這樣,沒辦法架火堆,空有鱷魚肉也沒辦法烤製,而且又到了晚上危機四伏的時刻,雖然卓應閑服了藥,身體裡疼痛漸消,但他也不敢把聶雲漢一個人扔在這裡,四處去尋找管用的草藥。
什麽都做不了,只會徒生焦躁,才真是折磨!
聶雲漢感覺有水滴落在臉上,臉部肌肉微微顫動了一下。
頂棚不漏雨,況且雨聲也漸漸停歇,這分明是卓應閑的眼淚。
“心肝兒,別哭……”他眯著眼,緩緩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卓應閑,“來……陪我躺會兒……”
卓應閑本來想說,這木筏隻得幾尺寬,兩個人怎麽躺得下,但他也不想聶雲漢再費力開口,便將對方側過身,兩人面對面躺著,擠在這木筏之中。
聶雲漢閉上眼,一隻胳膊搭在卓應閑腰間,緩緩道:“……別擔心,我睡一覺……就好了……實在不行,明日……去尋那……七葉一枝花……可以退燒……”
“嗯,我身上涼,你抱著我,我幫你降溫。”卓應閑握住他另一隻手,盡可能在不觸碰到對方傷口的情況下與他相擁,強忍著鼻中酸意,不敢再掉眼淚。
“發燒而已……沒什麽可怕的……”聶雲漢與他額頭抵著額頭,喃喃道,“某位……戴姓庸醫說過……這是人的身體在、在自我醫治……”
提起戴雁聲,卓應閑想起他中箭的那一幕,不由道:“不知道戴爺的傷怎麽樣了。”
聶雲漢笑了笑:“他……若是沒被俘,定然……沒事,他對自己……比對別人……狠多了……”
卓應閑沒想通戴爺對自己比對別人狠,跟他有沒有事之間有何聯系,但是他聽聶雲漢強撐著跟他說話覺得十分心疼,便道:“漢哥,你睡會兒吧,別說話了。”
聶雲漢恨不得閉上眼就昏死過去,但還是嘴硬道:“睡……不著,不如……唱個曲兒……來聽……”
他本以為卓應閑會嚴詞拒絕,沒想到對方沉默片刻,竟答應了:“嗯。”
聶雲漢眼睛不由睜開一條縫,正對上卓應閑暗夜中明亮的眼睛。
“我唱得不及小笙哥哥一半好,你多包涵。”卓應閑偏頭望著遠方天空一彎殘月,輕聲道,“就唱首《折桂令》吧。”
不待聶雲漢再說什麽,他便輕輕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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