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修整時,聶雲漢做了決定,四人兵分兩路行進,中間約保持哨聲可及的距離,一有發現,迅速互相通報。
分別之時,見卓應閑目送戴雁聲和左橫秋遠去,頗有些戀戀不舍的意味,聶雲漢忍不住笑他:“舍不得戴爺?”
誰知卓應閑認真點頭道:“對啊,難得這麽好的機會能向他請教。”
赤蚺攜帶的都是製成的藥丸藥粉藥膏,問也白問,掌握用法即可,現在能跟戴雁聲從草藥毒蟲學起,就算對方講十分,他能記住三四分,都是收獲。
聶雲漢隨口逗他:“以前你老嗆他,還以為你看他不爽。”
“哪有!他用藥如神,我佩服都來不及。”
不知道對方為何有此一問,卓應閑很認真地回顧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一點針對過戴雁聲,難怪昨天聶雲漢說什麽擔心戴雁聲說錯話惹自己生氣的那種話。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我不是看他不爽,是不喜歡聽他說你不好。”
這話聽得聶千戶心裡熨帖得很,攬過卓應閑的肩膀,笑眯眯地問:“這麽護短?”
“嗯啊。”卓應閑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根本不是關心他跟戴雁聲關系好不好,而是拐彎抹角又要套他說些好聽的。
既然這樣,當然是滿足他啦!
“你是我的人,別人說你就是說我,我這人好面子,誰也不能當面打我臉。”卓應閑勾了勾聶雲漢的下巴,做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挑眉道,“我就是護短,那又如何?”
聶雲漢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一吻,眼中閃著灼灼情意:“阿閑說什麽都對。”
卓應閑見他這般受用,“噗嗤”一聲笑開來,眉眼浸著山間的潮氣,霧蒙蒙的,像是畫卷裡洇了墨的美人兒,潤得人心尖兒發癢。
聶雲漢卻無端想到那日,卓應閑說他顧不了別人,攏共只能塞下師父、自己和他三個人,便又無聲歎息。
這人如此護短,不過是因為此生擁有得太少,只要是屬於他的,都會萬分珍視罷了。
卓應閑的心裡仿佛有一個圈,圈外的人他都漠不關心,圈裡的都視若珍寶,這線畫得清晰明確,沒有半點模糊,往往顯得他對人疏離而又冷漠。
只有聶雲漢知道他多麽會暖人,也為自己身在這個圈裡感到榮幸。
分頭行進約有半個時辰,空中傳來陣陣鴉鳴,聶雲漢側耳聽了會兒,告訴卓應閑:“左哥那邊遇上了第二層機關,是陷阱,提醒我們小心。”
“好。”卓應閑點點頭,然後他向前一邁步,腳底卻忽地踩空,接著便要向下跌去。
卓應閑:“……”
他在跌落的刹那,左腳做軸,生硬地向後轉,聶雲漢見他身形歪了歪,也幾乎出於本能,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堪堪將人抱住。
卓應閑右腳還懸在陷阱裡,整個人向後傾斜,聶雲漢因為重心前移,也抬起了一隻腳,不敢向前落地,還不能落回原處,隻好持續抬著不敢放下。
兩人臉對著臉,摟著腰,一個往後仰著,一個往前傾,各自都是金雞獨立的姿勢,勉強維持住平衡,誰也不敢亂動。
這幅“美景”若是被左橫秋和戴雁聲看見,恐怕又要說聶雲漢不要臉。
卓應閑有點緊張,不知道陷阱有多深,也不敢往後看,怕一有動作,會把聶雲漢拉得往自己的方向栽,兩人會一起掉下去。
“沒事,一點點來,放松。”聶雲漢摟著卓應閑,緩緩直起身子往後仰。
這個動作極為考驗腰力,等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重心已經偏到了自己身上之後,聶雲漢才將卓應閑往懷裡猛地一帶,往後撤了幾步站穩。
卓應閑松了口氣,抬手輕拍他的胸口:“腰力不錯。”
聶雲漢一臉得色:“那是自然。”
站穩之後,他倆便去查看方才險些陷落的地方,卻發現應該踩出空洞的地方卻消失了,一眼望去,面前仍舊是平坦的、鋪滿草葉的地面。
兩人用刀劍扒拉了一下,才發現這個陷阱做得十分陰險。
陷阱上邊鋪的是厚厚的具有韌性的寬大葉片,葉片下是一扇竹蓋,若是有什麽東西踩空陷進去,那竹蓋還會帶著葉片自行反彈回去,重新遮住地面,若不仔細看,仍然無法辨認此處有坑。
卓應閑和聶雲漢蹲在陷阱邊緣,把竹蓋往下面捅著,用火折子照了照。
這陷阱大約兩丈深,一丈寬,竹蓋是單向的,只能往下打開,一旦掉進去,就算能爬到邊緣,也很難出去。
陷阱中當中有幾具白骨,看起來不像人的,像是什麽動物,比如猴子或是犬類。
“這陷阱做得真是一舉兩得。”聶雲漢收回火折子擰好,嘲諷道,“既能坑人,還能捕獵。”
卓應閑松開抵著竹蓋的劍,那蓋子“嘩啦”一聲彈了回來:“若是捕獵,也很久沒人來收獵物了。”
“越是這些線索顯示歸燕門可能已經荒廢,咱們越得去看看。”聶雲漢道,“廢棄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的。”
他抽刀出鞘,仰頭觀察了片刻,便竄上近處一棵樹,選了一條粗細長短合宜的樹枝砍了下去。
居然一刀沒砍斷。
聶雲漢:“……”
卓應閑抿起嘴角忍住笑,扭頭看向別處。
砍了兩三下,才把那根沒多粗的樹枝砍下來,聶雲漢訕訕地跳回地面,看著手裡豁了刃的刀,神情十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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