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漢半晌沒吭聲,卓應閑嚇得背後一涼,輕輕晃了晃他:“漢哥……”
“我在……”聶雲漢閉著眼,摸到卓應閑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別這麽說……你把我……照顧得很好……”
“一點也不好……”卓應閑喃喃道,眼淚又滑了出來,“一點也不好……”
他望著慘白慘白的天,心中滿是自責。
好什麽好啊,漢哥傷成這樣,好不容易有點力氣醒過來,還為他跟那麽大一條鱷魚搏鬥,但凡有點閃失……
卓應閑不敢再往下想,偏過頭去靠在聶雲漢的肩頭:“你現在……什麽感覺?”
“就是累……沒事,我歇一歇……就好了。”聶雲漢全身都在疼,不光傷口疼,胸腔內傷得更厲害,連呼吸都疼得要命,可眼下這種情況,他不能再給卓應閑添堵了。
阿閑從沒經歷過這些,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方才清醒的那片刻,聶雲漢一看周圍環境,便知道他們被丟進了無常澤。其實他們被哈沁抓了之後,他已經能猜到這個可能性。
哈沁不能殺他們,心裡憋著一股怨毒想要折磨他們,將他們扔到這裡,是最好的辦法,既能替自己開脫,比如謊稱下屬看守不利,被他們逃出去了;又能讓他們在絕望中掙扎——拖著一身內傷外傷,在無常澤中九死一生,即便是僥幸能活下來,也沒了對抗的能力,更何況,哈沁還能趁著這段時間將赤蚺剩余之人各個擊破。
這招真是既歹毒又有效。
聶雲漢想,但願左哥他們能更加謹慎,千萬別被哈沁抓到,千萬別為了營救自己鋌而走險,至於阿閑,如果可以的話,不如讓他先離開,至少他的體力還能支撐,沒有自己這個累贅,生還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也知道,阿閑是不可能丟下自己先走的。
見過方才那一幕,他也不放心卓應閑一個人離開。
還是兩人相依為命吧,隻盼老天多多憐惜,如果能讓阿閑平安走出無常澤,他聶雲漢願折壽十年。
“既然昨日……已經離開,你……為何又回來?”聶雲漢想起這事,不由問起卓應閑。
“啊……是我沒用,把固元丹落在這裡了,半夜才發現,只能回來找。”卓應閑訕訕道,“幸好找到了,方才塞進你懷裡了。”
聶雲漢摸摸懷中裝著藥丸的布袋,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剛剛他根本無暇留意其他,也說不上哪裡不對,也沒什麽力氣多琢磨。
卓應閑怕他深思,趕緊岔開話題:“可惜現在只剩下固元丹了,金創藥沒能帶出來……我只能給你敷些草藥,你傷口現在疼得厲害嗎?覺得管用嗎?”
“管用……看來……你跟戴爺學了不少……”聶雲漢勾了勾唇,捏捏他的手,“扶我起來……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
卓應閑擔心問道:“要不再歇會兒吧,我怕你……”
“不歇了……”聶雲漢撐著地面艱難地坐起來,卓應閑趕緊扶住他,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鱷魚屍體道,“高草後……就是一片水塘,我怕……再來幾隻這玩意兒,咱們倆一塊折在這……”
“水塘?”卓應閑茫然。
聶雲漢咳了幾聲,見他一臉空白,不由打趣道:“你該……不會是沒留意吧?”
卓應閑赧然,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沒關系……沒留意也正常,畢竟你當時要忙著照顧我。”聶雲漢自是不知卓應閑醒來時跟那蟒蛇的搏鬥,但也能想到他一時的手忙腳亂,將人擁入懷中吻了吻,溫聲道,“辛苦你了。”
但卓應閑心中仍是自責,如果換了赤蚺的任何一個人,恐怕都知道蘇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將周遭環境搞清楚,以免置身陷阱,好在現在是有驚無險,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聶雲漢搭著他的肩膀,又虛弱地咳了幾聲:“好了……別多想,走吧……對了,拖上它,還是有用的。”
卓應閑服下的藥效已經徹底起了作用,他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一手攙著聶雲漢,一手拖起了那條死去多時的鱷魚,緩步向前走著。
聶雲漢不由瞟了瞟他的手臂,那條鱷魚雖然只有半丈長,但少說也得有六七十斤,卓應閑單手拖著竟然毫不費勁,著實令人覺得奇怪。
而且對方撐著自己的右臂也非常有力,甚至比以前沒有負傷時還要有力得多——暫且不論這一天一夜沒怎麽進食怎會有如此大的力氣,如果他的身體情況這麽好,方才怎麽會沒有發現這條鱷魚就在他身後?
卓應閑注意到他的目光,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聶雲漢笑笑,“不知道我的阿閑還是個大力士。”
卓應閑垂眸,轉了轉眼珠才道:“我又沒受傷。”
聶雲漢沒有多問,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返回了木筏邊。
剛才醒過來的時候,聶雲漢沒工夫注意這個,現在看到這條“華麗”的木筏,把卓應閑好一通誇,堅決不再坐進去。
他認為自己已經醒了,就不能再讓阿閑費力拖著自己。
兩人也沒怎麽爭執,卓應閑不由分說,先把聶雲漢按進木筏裡,把之前采的草藥拿出來,嚼碎了給所有的傷口全換了一遍藥,順便把自己被禿鷲抓出來的傷口也給敷上了。
聶雲漢的腳底是重災區,他本就沒鞋穿,腳上包的只是葉片,方才那麽一折騰,葉片早掉了,腳底傷口糊的全是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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