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聶雲漢大聲道,他趕忙站起身,雙手抓著木筏一頭,試著向外拖。
但這樣實在不好用力,況且他現在的力氣也只有平日裡的一半,出了滿頭大汗卻也只是把木筏往前拽了幾寸。
卓應閑明顯感覺到沒什麽移動,便道:“漢哥,你歇口氣,我的腿已經從淤泥裡出來了,我先拽著繩子往木筏上爬。”
聶雲漢起身看了看,見他原本陷進淤泥裡的大腿已經被拖出來,整個人平趴在泥上,便松了口氣:“行,我按著這頭,你慢慢爬,當心一點。”
卓應閑吃下去的藥丸已經發揮了作用,他此刻有的是力氣,很快便拽著繩子爬到了木筏邊,又從木筏上爬過去,被守在泥潭邊上的聶雲漢抓住雙臂,一把給拖了上去。
聶雲漢順勢往地上一躺,卓應閑整個人都趴在了他懷裡。
擔心碰到聶雲漢的傷,卓應閑本能向往一邊翻去,卻被對方扣住了腰,動彈不得。
“別動。”聶雲漢劇烈喘息著,就像抱著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雙臂緊緊纏著他。
卓應閑聽見他擂鼓般的心跳,一股劫後余生般的情緒油然而生,鼻腔裡全是酸意。
“壓壞了怎麽辦?”他哽咽道。
聶雲漢“嘿嘿”笑了兩聲,輕輕拍拍他的腰:“漢哥壞不了。”
“還發燒麽?”卓應閑抬手去摸聶雲漢的額頭,一手淤泥都蹭在了對方網巾上,但他也清晰地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已經退下去了,隻余一點點微燙。
“出了一身汗,退燒了。”聶雲漢仍舊閉著眼睛大喘氣,低頭親了親他的嘴角,“你這麽仔細照顧我,我當然要好得快一些。”
卓應閑淚眼磅礴:“……好得一點也不快!”
聶雲漢抱著他側過身去,兩人面對面躺在地上。
卓應閑覺得自己總是哭,很沒面子,閉上眼不肯睜開,片刻後便感覺到一雙溫熱的唇蹭在了自己的臉上,柔軟的舌頭卷走了他的眼淚。
“一有力氣就要輕薄我麽?”他心裡歡喜得很,眼淚又多了一些。
“我手髒,只能這麽替你擦眼淚了。”聶雲漢很是理直氣壯,“還能補充些鹽分,對恢復元氣有好處。”
卓應閑想不到反駁的話,無奈抿了抿嘴唇,微微睜開眼,撞上聶雲漢專注看著他的一雙眸子。
那眼睛又亮了起來,真好。
聶雲漢看著他消瘦了不少的小臉,貼過去吻了又吻:“阿閑,方才嚇壞了吧?”
“……沒有。”卓應閑嘴唇很軟,但嘴很硬,“小場面而已。”
耳畔又傳來聶雲漢低沉的笑,他將臉埋在對方頸間:“漢哥,你的傷,不會再反覆了吧?”
若你總是不能好起來,我的“藥”吃完了,咱倆可該怎麽辦?
“應該不會,我感覺現在比之前好多了。”聶雲漢說的是實話,昨日清醒歸清醒,但疼得難受,現在體內一場火燒過,似乎把那些痛苦全燒沒了,雖然傷沒好多少,但整個人輕松了很多。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身,仰面躺著,看著天空。
許是這兩天下多了雨,天幕終於被擦乾淨了,一片湛藍上閃著無數星子,亮晶晶的,令人眼花繚亂,令人心曠神怡。
能與心愛之人並肩欣賞星空,好似所有遭受過的苦都值得了。
聶雲漢低聲道:“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卓應閑笑了笑,接上:“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兩人相視而笑,聶雲漢湊近卓應閑,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心中一股衝動油然而生。
“阿閑,我們成親吧?”他目光灼灼道,“我等不到去汀洲了,此處有天地在,也算有了見證。”
卓應閑認真地看著他,輕聲道:“求之不得。”
聶雲漢起身,把卓應閑拉起來,兩人幾乎衣不蔽體,鬢發凌亂,全身裹著臭泥,端正地並肩跪坐在星空荒野之下。
“皇天在上,後土為證。”聶雲漢道,“我聶雲漢——”
“我卓應閑。”
“在此締結良緣,願此生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兩人對著天地磕了兩個頭,轉過身來,看著對方的目光裡都蘊著深深愛意,莊重地對拜。
起身後,聶雲漢一把將卓應閑拉進懷中,細密綿長地吻著他。
卓應閑怕聶雲漢多跪一會兒都要累著,便將他推著向後倒去,一手撐地,隨他肆意親吻。
聶雲漢卻被他這個動作給逗樂了,捏著他的下巴戲謔地問:“真把漢哥當紙糊的了?”
“就前兩日的情況來看,還不如紙糊的呢。”卓應閑以目光細細描摹聶雲漢的臉,“你真的感覺好了麽?”
“我好得很,不如現在讓你見識見識我有多好?”聶雲漢握住他的手,將他攬入懷中。
卓應閑枕在他肩頭,撇撇嘴:“算了吧,您老還是保重身體,況且咱倆現在又髒又臭,我可不想這樣洞房。”
“阿閑,委屈你了,是我心太急,洞不洞房沒關系,就想現在與你有個名分。”聶雲漢在他耳邊低聲道,“等去了汀洲,婚禮照辦,我要辦得熱熱鬧鬧,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