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垂著臉,纖細修長的手指調試琴弦,時不時撥動幾下,發出單調的聲音,這聲音倒也不難聽,脆生生的,像首極為簡單的曲子。
向羽書無意間撩起眼皮,望向屋頂上那個衙役,見他站直了身子,向某處張望,眉間微蹙。
“大哥,怎麽了?”向羽書衝他喊道,“發現什麽可疑的人了麽?”
衙役過了片刻才扭回頭,看向他道:“沒什麽,我看錯了。”
向羽書點點頭:“辛苦了。”
秦落羽總算調好了琴弦,不好意思地看了向羽書一眼:“調好了,我開始彈了。”
“隻彈麽?”向羽書笑著調侃,“若是想唱,我也可以聽,只不過就沒有打賞了。”
秦落羽羞紅了臉:“自家相公,要什麽打賞……你想聽什麽,我便唱什麽就是了。”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地逗悶子,秦落羽彈了幾曲,又唱了幾曲,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大半,太陽也升到了正上空,溫度和陽光都變得灼人了。
“相公,你餓了吧?我去準備午飯。”秦落羽見向羽書輕輕點頭,便放下琴,去了一側廚房。
她一走,向羽書頓時覺得意興闌珊,打算回房間裡待著,誰知起身沒走兩步,便聽見了左橫秋的鴉哨聲,當即精神一震。
他也本能地看向屋頂上的衙役,發現対方並沒注意,心想左橫秋應是易了容,或許穿了衙役製服來的,便松了一口氣,仔細聽那哨聲所傳遞的消息。
左橫秋大致告訴了他戴雁聲與萬裡風被抓的事,但也讓他放心,表示兩人並沒有什麽危險,之後尋到合適機會定會把他們救出來;也告訴了他凌青壁等人來幫忙的事,讓向羽書安心待著,有事定會來找他。
向羽書沒拿哨子,便隨口吹了兩下口哨以示回應,心情也肉眼可見地好了一些,腳步輕快地往屋裡走。
剛走到門口,手按住門板的時候,他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幕畫面:那是在紅旆峰中,他們幾個按住了與關平野私下傳遞訊息的幾人,那時対方所用的鳥叫聲,似乎與方才他聽到的鳥叫、也就是秦落羽口中的“漂亮鳥兒”的叫聲如出一轍!
大家用的密語不同,所以當時他們並聽不出傳遞的訊息是什麽,但既然是密語,就有規律。
鳥叫聲,調弦聲,規律。
一直想要回自己的琴,屋頂上衙役奇怪的神色,突如其來的表演。
向羽書像是想到了什麽,臉唰地白了。
第174章 糾結
自從聶雲漢和卓應閑到了這營地之中, 雲虛子的生活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吃的東西不僅花樣繁多,而且味道也好,除了三餐, 還有糖水、養生的湯羹, 老道士感覺自己一天到晚這嘴巴就沒閑著過。
這一天天調理得好, 身體狀態也很快恢復,咳嗽好了很多, 更有心情打趣卓應閑。
這日見對方端了潤燥的芝麻木耳羹過來,雲虛子便道:“這是誰做的?你還是你那情哥哥?”
那天卓應閑雖然安撫過,但並沒有起到很大的效果, 聶雲漢接連幾日仍舊悶悶不樂,可見關山之事對他打擊有多大。
幾日來他明顯少言寡語,除了到廚房裡躲著做東西,就是一個人坐在台階處發愣。卓應閑想去陪陪他, 卻總成了自己一個人叭叭說個不停,而聶雲漢依舊保持沉默。
說多了卓應閑也覺得無趣,況且那些道理翻來覆去地講, 怎麽聽都覺得是紙上談兵,說得自己都膩了, 便也住了嘴,陪他一起發愣。
聶雲漢也知道卓應閑是有心安慰自己,總是擠出笑容說他沒事, 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確實是在想著什麽,沒去找關山, 也沒去找關平野,或許這對黑心父子也覺得該給他時間, 故而也沒有主動來找他。
至於哈沁,就從來沒出現過。
卓應閑表面平靜,其實內心浮躁得不得了,恨不能拿起拂雪,帶上師父與聶雲漢殺將出去,也好過在這山裡被悶死。
而且不是說快沒時間了麽?怎麽一個個的還都這麽沉得住氣!
此刻聽見雲虛子這調侃,他不禁翻了個白眼:“你老人家能正經點嗎?他又不是沒名字。”
“叫情哥哥有什麽不好?聽著多帶勁。”雲虛子捋著胡子,笑得十分欠揍,好在卓應閑也習慣了他為老不尊,不跟他拌嘴。
卓應閑用杓子攪著那湯羹,好讓它快些涼下來:“是他做的,你就放心喝吧。我知道對漢哥而言,下廚是釋放壓力的辦法,而且他應是故意待在那裡的——這裡的食物都是從外邊運進來的,他應該是想從那裡入手,探一探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出去。”
“嘖嘖,你這小子,跟了他才幾個月,腦子轉得更快了。”雲虛子笑道。
“他是比你強些,你老人家明明也不差,這十年來可是半點也沒漏給我。”
雲虛子伸手在卓應閑腦門上彈了個爆栗:“老子是不教你嗎?那是疼你!學這些玩意做什麽?好出去給人賣命?”
卓應閑垂眸,手裡杓子一直攪著,快把那湯羹攪成泥了。
“小弦兒,你心裡是不是怪師父?”雲虛子看著他,“我什麽本事都沒教過你,就連劍法都是你自己琢磨的,這聲‘師父’我確實受之有愧。”
“不叫師父,還能叫什麽?叫爹麽?你是個出家人!你又不欠我的,還救了我一命,我為什麽要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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