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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松山山間, 一處獵戶院落裡燈火通明,院子籬笆外站了七八個人,將這小院兒守得如同鐵桶一般。
院牆一角驢棚下躺著一個人,全身被繩子捆得像條毛蟲,一動不動,一旁火把的光照在他臉上,赫然是韓汀。
在他旁邊不遠處,有兩個大曜裝扮的獨峪人守著,這倆人一看便訓練有素,相隔一丈站著,並無交談,目光炯炯地掃視著周圍。
哈沁的親隨護衛朝魯從屋裡出來,走到這兩人跟前問道:“這人情況如何?”
其中一個手撫胸口行禮道:“一直睡著,並無異樣。”
朝魯蹲在韓汀身邊,扒開他的眼睛看了看,見其翻著白眼,確實是昏迷的狀態,這才起身,點頭道:“好好看著,留意周邊動向,隨時匯報。”
兩人一起行禮,恭敬道:“是!”
朝魯囑咐完,便又回了正屋裡,另一名親隨護衛那巴勒鐵塔一般地守在門口,哈沁坐在桌邊以手扶額,正在假寐養神,聽見有人進屋,抬頭看了過去。
“稟將軍,外面一切安好。”朝魯行禮道。
哈沁微微點頭:“嗯。時時查看,決不能大意。赤蚺那幫人陰險狡猾,我們必須保持警惕。”
“遵命!”朝魯答道,他臉上劃過一絲疑惑,但猶豫後並未說出口。
屋內燭光明亮,哈沁注意到他的表情,便道:“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聽到這話,那巴勒微微向朝魯搖了搖頭,朝魯見了,便低頭道:“沒什麽。”
哈沁盯著他:“你當我眼睛瞎了嗎?說!”
朝魯心一橫,行禮俯首道:“屬下只是信不過大曜人。”
“為何?金紅砂已經裝了船,等在了落日河上,不是你親自去查驗的麽?你不是說貨物沒有問題嗎?”
“是,的確沒有問題。”
“咱們的人也安排好了?”
“前幾日趕來的一支小隊,全都守在了船上。”
哈沁端起桌上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這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覺得姓段的在利用我們。”朝魯皺了皺眉,“大曜人向來狡猾,我怕他耍花招。現在金紅砂已經到手,我們不如盡快離開。如果只是為了鏟除赤蚺而冒險,這太不值得。”
“段展眉利用我們,但我也在利用他。”哈沁慢條斯理道,“雷老三的性格你也清楚,無論怎麽審,都不說出金紅砂礦主的下落,幸好段展眉機靈,暗自派人跟了他去,才將那礦主掌控在手裡。孔曇拒絕我們多次,分明也是塊茅廁裡的石頭。既然不能合作,那不如把這些絆腳石掃除乾淨!”
“段展眉雖然不老實,但他是個生意人,不會毀了自己賺錢的機會。只要我們幫他除掉孔曇,將來黑市為他所把控,到時我們再要金紅砂,便易如反掌了——至於赤蚺,只是添頭而已。”
朝魯仍是有所顧慮:“可他不是說會盡快行動嗎?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如果他倒戈相向,那該怎麽辦?”
“倒戈?他向誰倒戈?”哈沁哈哈大笑起來,“他把待宵孔雀得罪慘了,還得罪了自家把頭,段展眉要是除不掉孔曇,到時候死的就是他自己!他現在只有一條路,只能走下去。現在的他孤立無援,只有我們是他唯一的盟友!”
“是屬下思慮不周。”朝魯俯首道,“現在看來,利益彼此交織,比建立在信任上的合作更加可靠。”
哈沁點點頭:“你總算明白了。”
“屬下只怕……萬一赤蚺和待宵孔雀不能同時出現,那我們豈不是還要在此地耽擱更久?”
哈沁轉著手上的扳指,思忖道:“這就看段展眉的本事了,他要是聰明的話,自然會引誘這兩幫人同時踏入陷阱。況且他也提過,五陵渡城內還有另一撥人在追捕赤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哼……”
此時門外傳來下屬的聲音:“報告將軍,段展眉派人來了!”
哈沁向朝魯使了個眼色,朝魯會意,走過去打開門:“進來。”
廖管事見了朝魯和門口的那巴勒,顫顫巍巍地做了個揖。他本不會功夫,方才一路疾馳出城,又爬上半山腰,此刻累得氣喘籲籲,雙腿發軟,見了這些人的威嚴,更是兩股戰戰。
朝魯將他帶到哈沁跟前,廖管事一見燭火下哈沁陰鬱的面容活似閻羅,駭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小的拜、拜見將軍!”
哈沁見對方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心中十分鄙夷:“你是誰?時雨呢?”
“回稟將軍,小的姓廖,是綠綺琴的管事。”廖管事低頭道,“主子他……他出了些意外……”
小院外,左橫秋和向羽書早已攀上了樹,見外面有如此多人把守,便也清楚哈沁定然是在那房中。
“你在這盯著,我過去看看。”左橫秋對向羽書道。
向羽書擔心道:“他們守得這般嚴實,院子裡又點了那麽多火把,實在難以隱蔽,太危險了。”
“越是這樣,越是燈下黑。”左橫秋低聲說,“我會小心,但不管出了什麽事,你都別暴露,繼續跟著他們。”
“左哥,我……”
“羽書,你也該獨當一面了。”
左橫秋拍拍他的肩膀,身手敏捷地從樹上滑下去,消失在樹林中。
向羽書緊張地盯著小院裡邊,不一會兒便見左橫秋不知從哪裡捉了一隻黃鼠狼,成功吸引了守衛的注意,趁他們那一瞬間的分神,立刻竄上了院子裡的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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