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真是奇怪,令人那麽勇敢,又令人如此膽怯。
聶雲漢的胸口寬闊而有彈性,趴在上面很舒服。卓應閑閉著眼,想起那日在山洞覷見的筋肉輪廓,手有些不安分,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
又摸了一把。
聶雲漢:“……”
我一直沒吭聲是忙著自持,但是小狐狸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卓應閑:“什麽這麽硌手?”
“哦對,有東西要給你。”聶雲漢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物件,遞給卓應閑,“山上見了摘的,做了個小玩意。”
那是一個紅褐色的小珠子,被磨得光溜溜的,有拇指指腹那麽大,用五彩繩穿了起來,樣式十分簡單。
但卓應閑很喜歡,立刻戴在手腕上,湊近聞了聞,有植物的清香:“這是什麽珠子?”
“是一種果子的果核,夏日蚊蟲多,這味道可以驅蚊。”聶雲漢看他清瘦的手腕戴上這五彩繩,恰好卡在凸出的腕骨上,白皙的皮膚與彩色繩子相稱,煞是好看,不由翹起了嘴角,“聽說還能辟邪,又恰逢快到端陽節,便用五彩繩穿了,給你戴著玩。”
希望我的阿閑邪祟不侵,平安順遂。
卓應閑愛不釋手地摩挲著手繩,嘴硬道:“我又不是小孩了,這個給蕭兒戴還差不多。”
聶雲漢逗他:“那你轉送他吧!”
“做夢!給我的東西,誰都休想拿走。”卓應閑瞪了他一眼,隨後眼珠一轉,“啊,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他伸手到聶雲漢枕著的枕頭下面摸索著,兩人因此靠得更近,聶雲漢有點崩潰。
“阿閑,不如我們下去說。”他尷尬道,“這裡邊太悶了,我有些熱。”
“是嗎,我不熱。”
廢話,你敞著那麽大領口,當然不熱。
因為姿勢的關系,聶雲漢的目光無可避免地落在卓應閑的脖子上,這才看見那上面布滿紅痕。
“咦,去哪了?”卓應閑沒摸著東西,便從聶雲漢身上下來,“你起來。”
聶雲漢總算得了自由,坐起身,看那纖細白嫩的脖頸上的印記,半是心疼,半是覺得這曖昧的痕跡令人有些……心猿意馬。
卓應閑把枕頭翻開,下面沒有,他又在枕頭上捏來捏去,才發現東西掉進了布套裡:“原來在這。”
聶雲漢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輕觸他的脖子,一觸即放,但那粗糙的指腹還是讓卓應閑一哆嗦,低頭蹭了蹭:“別鬧,癢。看我給你做了什麽!”
“怎麽弄的?”聶雲漢沒往他手裡看,皺著眉問。
“自己掐的呀!”
方才卓應閑也覺得,段展眉應該能看出他與聶雲漢都是習武之人,若是床尾站了個大活人還毫無察覺,著實有點假。
因此他打定主意要露個面,身上若有些印記也好叫對方相信。
就在聶雲漢假裝親吻他的時候,他便忙活著掐自己的脖頸和鎖骨。
“你傻不傻?”聶雲漢歎氣,“沒印子又能怎樣?他要是不信,怎樣都不會相信的。”
“哎呀,別管這個了。”卓應閑興致勃勃將手裡的東西杵到聶雲漢眼前,“看我做得好不好!”
男子所用的發簪本就簡單,卓應閑將那檀香木條削好,用刻刀在一端雕了些花紋,然後再細細打磨了幾日,便已成形。
練舞縱然辛苦,但是做發簪的時候惦記著那個人,倒也滿心歡喜,一點也不覺得累。
“多用些時日,發簪包了漿,便會更加油亮好看。花紋是芍藥紋,苗哥給我找的繡樣,我照著雕的,但就那麽幾道紋路,可能也看不太出來。檀香木能安神,希望你能睡得安穩些。”他得意地問,“喜不喜歡?”
知道那人喜歡芍藥,便雕了芍藥。
而且前日正好聽到有人在念《詩三百》,不知道哪一首,裡面有一句“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倒是恰好合了自己的心境。
聶雲漢握著發簪,一股情緒堵在喉頭,令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才好,看著對方滿心歡喜地一臉“快稱讚我”的神情,彎了彎眼,點頭道:“喜歡。”
卓應閑果然立刻開心了起來,收到了禮物,又送出了禮物,至少說明彼此之間相互惦念,方才的頹喪一掃而空。
他不想撩撥聶雲漢了,免得對方難捱,自己也不好受,於是便撩開了床帳:“出去說話吧,別悶得難受。”
聶雲漢捧著珍寶一般呆坐著,看著手心裡那根木簪,心裡五味雜陳。
自從父母過世之後,他雖得義父照拂,但也清楚自己是寄人籬下,別人對自己再好,那都是出於情分,不能視作理所當然。
他要懂得感恩,還要學著變強大,不再叫別人照顧自己,而是處處照顧別人。
在義父家的時候,他就照顧義弟平野,到了行伍之中,他便照顧同袍。不管身邊人比他大還是小,他都一視同仁,出於本能般地看顧所有人。
就像雛鷹張開自己尚未豐滿的羽翼,用盡全力也要將身邊人罩在翅膀下。
他年紀輕輕可以做到赤蚺副領隊,並非借著關山的裙帶關系,除了他本人單兵技能超強之外,也因為平素威望甚高,同袍都服他。
只是慣於照顧別人的人,就總會被人認為是無堅不摧的,大家只會在有事的時候想到去找他,而沒人去想他是否也需要別人的陪伴和關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