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清醒時看起來便是個老謀深算之輩,眼下就算是被下了藥,也比前兩個更難搞一點。
面對卓應閑的問題,他總是繞來繞去,言之無物,想必此人平日裡便慣會打太極,就連下意識的回答也會這麽模棱兩可。
卓應閑左問右問也換不來一句正面回答,他靈機一動,說了兩句平日裡跟向羽書學的獨峪話,意思大概是:“我讓你辦的事你辦妥了嗎?黑市那裡,到底有沒有我要的東西?”
說得磕磕巴巴,若是真的獨峪人在這裡,恐怕也聽不明白,但也足夠營造氣氛。
他還怕李老板聽不懂獨峪話,假裝用生硬的大曜官話又說了一遍。
那李老板聽後頓時一哆嗦,眯著眼連連點頭:“哈……哈沁大人,都辦好了呀!令……令牌很快就能……弄到……”
卓應閑一看有門,繼續追問:“你還記得我要的東西是什麽嗎?”
李老板目光渙散,但還是抬頭看了看卓應閑,真把他當成了哈沁:“你……你不是……叫我別在人前提嗎?”
卓應閑厲聲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我問你便答,怕你記錯,壞我大事!”
“那我……那我悄悄說,悄悄說……”
李老板嘟囔著便向前湊了過來,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卓應閑聽後面露疑惑,心道,這是個什麽東西?
他反覆問了李老板好幾遍,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便也覺得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將那物件名稱記清楚,又把打探得來的黑市入口記在紙上,塞進懷中,便匆匆下了樓。
石歧與謝輝仍舊盡忠職守地站在微雨小築門口。見卓應閑出來,石歧問道:“卓公子,可否有收獲?”
“已經打聽到黑市入口,聽說是在連峰山地下暗河。”卓應閑道,“我怕左哥不清楚地形,恐怕還得麻煩兩位帶他走一趟。”
謝輝憨厚笑道:“帶路沒問題,我倆陪著左先生一起找。就怕他會因先前之事記恨我們。”
“不會不會,一場誤會而已,稍後你們便在側門門房等他吧。”卓應閑笑了笑,看向對面元龍樓,“裡面有動靜嗎?”
石歧搖了搖頭:“沒有,只是隱約聽著琴聲不斷,或許談得正興起。”
卓應閑心想,自己也不方便在這裡遊蕩,不如回去等消息,便往樓上揚了揚下巴,說道:“找人把他們三個送回去吧,就說是喝多了。”
交代完這邊的事,他便往後院廂房走去。
行至一處最偏僻的地方,卓應閑聽到有腳步聲從身後過來,那聲音發沉,不是會功夫之人,可能是綠綺琴的下人,他便沒多想。
接著便有人喚他:“卓公子!”
是廖管事的聲音,卓應閑便轉身,正要開口說話,忽地迎面撲來一把散發著暗香的細膩粉末,他毫無防備,沒來得及閃躲,那些粉末便盡數鑽進了他的口鼻之中。
這藥力十分強勁,卓應閑頓時感覺頭暈目眩,接著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斜月齋。
地板下,左橫秋不止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一個多時辰保持一個扭曲的姿勢一動不動,任他是千錘百煉的赤蚺,也還是難受的,只是比普通人更能忍耐罷了。
這段展眉也夠機警,怕人偷聽,特意找了琴師在旁撫琴,而他們三人又刻意壓低聲線說話,即便左橫秋用了鐵耳朵,也只是堪堪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盡管如此,那雷三當家一開口,左橫秋的心就定了——此人就是韓汀無疑!
原本他以為,待宵孔雀三人疑似出身行伍,若是當初堅持不與獨峪人做生意,想必也會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而那彭員外說是能與雷三當家搭上關系,說不定是找個人來糊弄段展眉,就算後面穿幫了,他也可以說是此人招搖撞騙,自己一推二五六。
沒想到來的這個竟是真的!
那此事,他們老大,也就是那個孔曇,到底知道不知道?
究竟是孔曇當面一套背面一套,還是韓汀背著他大哥搞東搞西?
不過如果孔曇如此虛偽的話,也不至於將獨峪人之事拖到現在了。
左橫秋聳起耳朵,更加全神貫注地聽那韓汀到底在說什麽。
前半程韓汀話很少,偶然說幾句,也不過是誇讚水貔貅的場面話,大多都是段展眉和彭員外在說話,無非是拉近關系、有錢大家一起賺之類的冠冕堂皇之詞。
段展眉本來也不是為了幫哈沁,而是想要親自見到孔曇,所以話裡話外,都是想約孔先生見一面。
明白了他的意思,韓汀沉默片刻,道:“這事兒不可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為何?”孔曇一向吊起來賣,段展眉早就不爽,此刻心中有怒火更甚,卻憋著不敢發,忍了忍,陪著笑臉道,“聽聞孔先生與我們總把頭是多年至交,兩人才有那彼此互不干涉的約定。五陵渡在我分舵管轄之內,按理說,早就應該上門拜訪,這本也是禮數。但孔先生為人低調,不愛拋頭露面,出於對他的尊敬,我才沒有擅自打擾。但眼下我們雙方都要合作了,難道還不能見一面?”
只聽那韓汀一聲冷笑:“初次合作,便想見我大哥,段舵主想得還真多。怎麽,要辦你這事兒,我雷老三不夠看?”
段展眉被堵了個正著,張口結舌:“你這……”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