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沒有說話,久久站在那裡不動。
竟不願讓他痛快死去嗎?赤凰笑出聲來,卻扯的胸腔一陣刺痛,胸口處的傷痕瀝瀝流出血來。
他很疼,渾身沒一處感覺好過,腦海是一片空白。他想他大概是要死了,他不後悔為救尊上而死,只是後悔將本來一無所知的青梔拉下了水。
只是他卻無法向青梔道歉了。
腦海裡胡思亂想著,面上卻一片風平浪靜,他在等死亡來臨的那刻。當他以為他要死了的那刻,卻有人扳開他的嘴推了顆丹藥進去,讓他勉強吊住了性命。
赤凰一瞬間怔愣,但很快便想清明了。予於他丹藥的人,除了麒麟絕不會再有他想。只是……
“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赤凰滿心疑惑,可麒麟並不打算為他解答,轉身吩咐一位妖將頭領:“將右使與青梔長老各自關進絕靈陣,看好了別讓他們跑了。否則……”
冷酷的紅眸落到妖將頭領身上,他一陣心裡發虛,連忙哈腰點頭道:“屬下定會好生看管,絕不會弄出岔子。”
“嗯。”麒麟滿意的哼了一聲,而後神念一動入了伏龍殿,留下殘局給他的手下們收拾。
麒麟入了伏龍殿,依舊是那片花海,他只需要動動念頭,便知邪崖身處何方。
說來邪崖此時的情況不太好,暴躁的妖力又開始在他體內肆虐。此時他在一處宮殿正殿裡蜷縮在角落裡,神情痛哭,唇瓣全是鮮紅一片,那是被他咬破了皮流出的血。
麒麟心臟猛的縮緊,飛快的尋到那處宮殿,將地上卷成蝦米的人抱起,四處張望了下,見宮殿內是有寢室的,於是趕忙一腳踹開房門,急吼吼的將他安置在床榻之上。
五指覆上邪崖的後背,絲絲妖力湧入他的體內,將暴躁失控的妖力引導至自己的身體裡,然後再順回邪崖身上。
其中的過程,麒麟作為中轉體,相當於為邪崖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無意識中的邪崖隻感覺疼痛輕緩,潛意識裡知道應當是麒麟在幫他,便有些抗拒。
麒麟也察覺到了,只是他咬牙強硬的將邪崖的抗拒壓製下去。待一切事了,兩人都成了汗人。
相較起體弱的邪崖,麒麟休息一番後便沒事了。身上汗濕了又乾,有些黏膩,當下想起邪崖有潔癖,於是二話不說便抱著他到了那處溫泉。
沐浴過後,邪崖也緩過勁來了。他面無表情任由麒麟替他更衣,蓋被,像一個提線木偶,安靜得過分。
麒麟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坐在床榻邊低著頭,沉默不語。
半晌後,沉默被打破了,是邪崖率先出了口:“你贏了,我答應你,今後不離開你半步。”
聞言,麒麟呼吸停止了一瞬,驚喜的看向他,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他以為他的奢望實現了,可終究是他想得太美好。
他的眼神太灼熱,刺傷了邪崖的眼睛,他撇過臉繼續道:“但前提是你要放了赤凰和青梔。”
麒麟眼神迅速暗淡下去,自嘲的扯扯嘴角,“好。”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就好,什麽我都答應你。真是……可悲啊……
麒麟狼狽的起身背對著他,生怕眼中的失落出賣自己,語氣卻很平淡,“王好好休息,屬下這便去吩咐。”
“嗯。”
目的已經達到了,邪崖直接閉眼假裝睡覺。直到麒麟的身影消失在宮殿裡,他方才又睜開眼,長長籲歎一聲。
連個作出了斷的機會都不給,難道天道也要我與他糾纏不清?
邪崖白皙瘦弱的五指微微收攏,將被褥捏出條條溝壑。
而答應了邪崖放走赤凰和青梔的麒麟卻並沒有回臥龍島,而是發泄般隨意的尋了個方向,一路禦風飛行。
罡風將衣袍刮得咧咧作響,發絲隨風飛舞,夜裡冰冷的溫度逐漸讓他平靜了下來。
回過神來將注意力放到四周,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跑到了修真界的凡人界中。
底下燈火通明,街道上行人依舊熙熙攘攘,不少少女輕紗遮面結伴而行,手中提著各式各樣精致的花燈。想來這小鎮大概是在舉行什麽花燈節吧。
麒麟心思一動,隱匿了身形落到街道上,抬手一招,手中便多了一個簡潔的白色花燈。
他隨著少女們走向河邊,指腹劃過花燈中的燭芯,一簇明亮暖黃的火焰燃起。他閉目許了個願,將花燈放入河面,注視著它漸漸飄遠。
直至花燈再也看不見,他扶額笑了笑,什麽時候時候他變得如此矯情了?
長歎一聲站起,正準備離去,眼角卻掃到一個門庭若市的廟宇。鬼使神差的,他走了進去。
廟宇上香的多是婦人少女,麒麟想這廟宇大概是月老廟吧。
他無心於熱鬧,轉而走向冷冷清清的後院。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 ”
耳邊傳來平緩溫潤的聲音,卻見一位身著灰衣麻布的尼姑,坐於樹下背對著他念經敲木魚。
“阿彌陀佛,來者是客,施主何不現身說法?”尼姑停下念經,背對著他道。說了話卻身形不動,顯然並沒有轉身的意願。
麒麟詫異的微微睜眼,轉念想大概這個尼姑是個入世修行的佛修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