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宴垂下視線,看到他一身的傷,笑意淡去,輕歎一聲,上前握住桃卿的手,撥開他濕漉漉的黑發,柔聲問:“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桃卿驚嚇得直往後縮,可他越是後退,莊宴就越逼近一步,到最後一把將他抱在懷裡,手箍得很緊:“別逃了。”
“宴哥哥,”桃卿哀求他,“別殺我,求你,我不想死。”
叫他逃的人是莊宴,要殺他的人也是莊宴。
他認識莊宴這麽久,一直知曉他性情喜怒無常,發起瘋時甚至稱得上殘暴,可他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莊宴竟然連他也要殺。
可是為什麽,他哪裡得罪莊宴了,他為什麽要殺他?
桃卿完全不清楚莊宴對他的殺意從何處而來,明明前一刻他們還睡在同一張床上,他滾到莊宴懷裡撒嬌,就聽到莊宴說:“我想殺了你,卿卿,所以快逃吧,趁我忍不住動手之前,只要你逃出鬼城,我就不會追你了。”
桃卿以為他在說笑,不滿又嬌憨地抱怨:“這個笑話可不好笑,你——”
明亮的寒光閃過,他胸前的一縷黑發被削了下來,莊宴毫無笑意,聲音平靜得瘮人。
“這樣,你還當我是說笑嗎?”
於是桃卿逃出來了。
他逃了一夜,卻仍是徒勞,如今還是落入到莊宴的手中。
水珠順著漆黑的屋簷不停滴落。
面對桃卿的哀求,莊宴無動於衷,他抱著桃卿坐在屋簷下,輕撫他纖瘦的背脊。
“你受了這麽多傷,很疼吧?”他道,“我果然不該放你逃,只要讓你在夢中死去,你不會感到疼的。”
他語氣繾綣,與往常別無二致,指尖卻點住桃卿的眉心,他抽人元神時都是這般手法。
“我不懂……”桃卿流下淚,絕望地看著他,“你為什麽要殺我?”
莊宴一笑,隻字未言,抽出了桃卿體內的元神。
柔軟的身體倒在莊宴懷中,被他穩穩地接住。
殺了桃卿、抽出他的元神還不算完,莊宴又將淡白色的元神遞到唇邊,脖頸微揚,一口吞了下去。
只是未過多久,莊宴變了臉色。
他發現自己吃下去的不是桃卿的神魂。
“卿卿?”
莊宴倏地站了起來,神識瞬間蕩開遍布整座靈照鬼城,卻搜不到桃卿的元神。
“卿卿!”
莊宴無法保持自己的冷靜了,神色驚慌失措,甚至是恐懼的,抱起桃卿的身體,發瘋似的在鬼城中四處奔走:“你的元神會散的,別躲著我,快出來!”
可找不到,到處都找不到。
他把他的卿卿弄丟了。
——
彼時桃卿真正的元神已經逃出了鬼城。現在他萬分慶幸自己還帶著師尊贈給他的保命法寶,哪怕肉身已毀,元神還能被法寶送回合歡宮。
在法寶中,四周都黑漆漆的,桃卿保持著半透明的神魂之體,怔忪地望著無邊的黑暗,到底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殺他的人還是他最好的朋友……以後他再也見不到疼愛他的師兄師姐們了,更無法報答師尊對他的教誨之恩……
虛弱的元神沒什麽靈力,桃卿越想越傷心,哭了半天,抱著膝蓋蜷縮起來,渾渾噩噩地睡著了。
待到他醒來時,四周還是熟悉的黑暗,唯有一處不同,散發出了流光溢彩的靈光。
那是……法寶的出口嗎?
桃卿揉揉哭腫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才靠近,靈光就柔和地把他籠罩在了光中,刹那間,他的神識中湧入了許多東西。
這居然是……天道?
桃卿睜大眼睛,吃驚得忘記了悲傷。這道靈光竟是傳說中虛無縹緲的天道,而更讓他吃驚的是天道蘊含的信息,原來他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說。
這本小說名為《魔聖》,講的是主角裴之渙如何證道長生、飛升成仙的故事。
裴之渙?
桃卿愣了一下,他當然聽說過這位大名鼎鼎的紫霄派首徒、雲河老祖的親傳弟子,先天道體,十年金丹、三十年結嬰在即,被譽為眾生界的道門第一天才。
無數光環加身,果真擔得起主角的名號。
所以……當年那個被他輕薄了一夜的裴之渙,真的就是他們這個世界的天道之子?
——是的,桃卿不僅聽說過裴之渙,甚至還見過他,與他有過一場親昵。
彼時裴之渙修道時日尚短,只有築基修為,而他仗著自己是金丹期的前輩,裴之渙又中了蛇毒無法使用靈力,他就借著清蛇毒的名義,把裴之渙按在床上親了許久……
回想起那個如清風明月般的年輕人被他吻得淺淺喘息、無法自抑的模樣,桃卿先是本能地心神微蕩,旋即僵住了身體。
該不會……該不會他之所以被莊宴殺了,就是因為他輕薄了天道之子,這是天道給他的報應吧?
桃卿一陣心驚肉跳。他對那一夜記憶猶新,只因裴之渙生得太好,人似琳琅珠玉,豐神秀逸、仙姿佚貌,他見了沒能把持住,撩撥得太過了。
他吻上裴之渙的唇瓣,起初裴之渙神色淡漠,但隨著親吻的加深,他的呼吸起了變化,皺起好看的眉,偏頭躲避著親吻。
看到裴之渙抗拒的樣子,桃卿反而更開心了,他向來討厭仙修目下無塵的清高勁,不是瞧不起魔修嗎?可現在糟蹋你的就是魔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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