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暈死過去,再醒來時,那個救下他的人已經不在了,只有幾個內侍守著他,他們已經認出他的身份,喚了他一聲殿下。
後來他終於知道,救他的人是父皇請來的仙人國師。
盡管他從未見過國師,但這份恩情他一直銘記於心,所以他能夠理解清月仙子,如果換做是他,他也會像她那般。
而現在,他應當又敬又愛的人就是桃卿。
裴之渙淡泊的目光柔和下來,問宿雲涯:“你也是因為此事才與桃前輩交好嗎?”
宿雲涯頷首:“不錯,我從未見過哪個修士會照顧一個凡人女嬰,捫心自問,我雖然也會救下女嬰,但很難將她照顧得那般妥帖。”
“桃桃雖然性子嬌氣,也愛故意捉弄他看不慣的人,但他心地既純且善,便是仙修中也十分少見,難道不值得我結交嗎?”
“就連你也想與桃桃交好。”宿雲涯輕輕一笑,“我一點不吃驚,桃桃就是值得所有人喜歡他。”
“是,我想與桃前輩交好。”裴之渙坦然承認了。
宿雲涯莞爾:“方才我說那一番話,就是想告訴你,桃桃不討厭你,不若說他還挺喜歡你的。依我猜測,他就是喜歡你才要避著你,他不想招你厭煩。”
聽到桃卿其實不討厭他,裴之渙眸光微亮,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欣喜。
他搖頭道:“我不會厭煩他,我與他說過,可是他不信。”
“大概是覺得你言不由衷吧,隻當你在說客氣話。”宿雲涯道,“你就是太守禮,太在意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這些桃桃都不喜歡,他喜歡別人親近他。”
裴之渙問:“我該怎麽做?”
宿雲涯教他:“很好辦,你怎樣和我相處,就怎樣對待桃桃。我年紀也比你大,你為何不叫我「前輩」?日後別那樣叫他了,否則他只會將你當成晚輩。”
裴之渙細細思索一番,點頭應下。
“好。”
——
白複玉帶著桃卿離開院落,一路沿玉階而行,向著華寧真人的精舍走去。
路上,白複玉對桃卿說:“我從來不曾聽聞你認識宿雲涯與裴之渙兩位道君,怎麽,連師兄也要瞞著嗎?”
“我沒想欺瞞師兄。”桃卿立刻搖頭,“我與裴道友就是在心池洞天相識的,也沒有多久,至於宿道友,我與他倒是相識已久,但我不知他就是衡常道君。”
“原來如此。”白複玉笑了笑,“你幫朋友無可厚非,但切記最要緊的還是保全自己,不可太過拚命,況且——”他略微一頓,“也許用不著我們出手了。”
桃卿眨眨眼:“怎麽?”
“莊鬼君已從幻心塔出關,要親自來見你。”
桃卿驀地停下腳步。
莊宴竟然從幻心塔出來了?他要以真身來見他?
他想起上回與莊宴的化身在魔舟上見面時,莊宴曾對他說「我的真身也隨你出氣」,他當時隻當耳旁風,因為莊宴功法修到緊要處,不能輕易出關,誰想他竟是認真的,就這樣過來了。
可莊宴是堂堂的化神鬼君,說說罷了,他哪裡敢拿他出氣?
桃卿根本不想見他,詢問師兄:“他什麽時候過來?”
白複玉算了算合歡宮到瓊花觀的距離,乘坐魔舟要十天左右,但以化神修士的能為……
他道:“鬼君應當明日就到。”見桃卿一臉抗拒,他又道,“若你不想見鬼君,我們便快些動作,在他趕到之前除掉曲無佑。”
“嗯!”
桃卿點點頭,加快了上山的腳步,師兄弟二人一並來到扶搖山頂。
山頂花似錦簇,芳香馥鬱,一座精舍立於盛開的百花之中,屋簷下懸著一串串顏色斑斕的水晶瓊花,隨著微風吹來相互輕輕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唰」的一聲,一隻皮毛雪白的貓從花叢中鑽了出來。
它伸了個懶腰,抖落滿身花瓣,發出小童般的稚嫩聲音說道:“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時,請二位隨我來。”
“有勞道友了。”
二人早就聽聞華寧真人養了只能口吐人言的靈寵,因此一點也不覺得驚奇,跟在它身後走進了華寧真人的精舍。
精舍中,華寧真人一身水藍羅裙,美麗的面容神色寧靜,跽坐於矮塌前烹茶,手上動作如行雲流水,分外賞心悅目。
除她之外,她身旁還坐著一位年輕的白裙女子,膚色生得極白,肌膚如透光的羊脂玉,昳麗的眉眼冷若冰霜,如一抹清冷月華,高高在上,不可親近。
師兄弟進來時,她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華寧真人微笑著說:“來了,快請坐。”
“見過玉素真人、華寧道友。”
白複玉笑著見禮,桃卿與他一起,心中微感意外,原來那白衣女子就是玉素真人,因她長年閉關,深居簡出,他還是第一次見。
玉素真人是觀主玉慈真人的師妹,論輩分比他們高,所以行禮時兩人又格外鄭重些。
玉素似乎是少言寡語的性子,隻點了點頭,並不作聲。
她靜靜地打量著二人,尤其是桃卿,看了他許久。
桃卿被她看得不太自在,這才想起她是楚幼荷的師祖,難道他把幼荷妹妹惹哭的事已經被她知曉了?
華寧真人請他二人入座,桃卿拘束地坐下了,好在玉素終於不再看他,隻安靜喝茶,令他悄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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