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解除封印睜開雙眼, 幻象中的二人總算結束了。
莫不臣將昏睡過去的桃卿抱回臥房, 與他躺在一起,從側面抱住他的腰, 輕吻著他纖細的肩頭。
顧雪庭強忍痛苦,觀察著莫不臣的容貌,隻覺得這張面孔異常熟悉,稍一思索後,他的心中翻湧起驚濤駭浪,這不正是卿卿夢中的「九郎」嗎?
鑒於莫不臣能夠隨心所欲地變幻容貌, 顧雪庭無法確定到底是九郎像莫不臣, 還是莫不臣故意變作九郎的模樣, 但有一點確鑿無疑,莫不臣不是隨意變成九郎的,他們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
幻象中的莫不臣擁抱著桃卿,纏綿地吻了他許久,後來桃卿被他吻醒了,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眼神空洞而麻木,不見任何神采。
莫不臣捏住桃卿的下巴,強迫他回吻自己,桃卿眼中浮現出痛恨與厭惡之色,掙扎中咬破了莫不臣的舌尖。
他的抗拒反而引得莫不臣露出一絲極淺淡的笑,又將桃卿弄得累了,再次睡了過去。
莫不臣坐在床邊,不疾不徐地合攏道袍,垂眸凝望桃卿,低聲自語道:“不錯,我殺了他不假,可你明知他就是我用於渡劫的化身,我和他並無不同,你為何要這般生氣?”
說罷,他起身走出臥房,來到血腥氣濃鬱的前殿,站在「顧雪庭」的屍身之前。
顧雪庭卻顧不上自己的屍身,面露驚疑不定之色,莫不臣說的「渡劫化身」指的是誰?難道是……
他心中有所猜測,不由面色一變,正見莫不臣將手掌覆蓋在屍身的前額上,屍身潰散成團團清氣般的神力,被莫不臣盡數吸納回去。
果然,莫不臣所說的人就是他……
他竟然並非真正的生人,而是莫不臣的一道化身。
他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皆由莫不臣掌控,從未有過一天為自己而活,甚至就連對卿卿的愛意也未必是真,都僅僅是莫不臣渡劫的一環。
顧雪庭的天靈處猶如被重錘猛擊,將他的理智敲得粉碎,他頭暈目眩地跌坐在地上,神情支離破碎,面容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幻象中的莫不臣收去「顧雪庭」的屍身,又將外界布置的幻影逐一撤去,原來整座合歡宮的活人已經被他殺得一個不剩了。
甚至整座西洲、整個陵遊界也只有他和桃卿還活著,其他生靈皆葬身於他的殺戮之下,無一幸免,是他用幻術蒙騙了桃卿,讓他以為自己的同門還沒死,才苦苦支撐至今。
幻象終於散去,顧雪庭頭顱低垂,在河流中枯坐半日,才緩緩抬起通紅的雙眼,目光中充滿了恨意和決絕冷酷的殺機。
即便他是莫不臣的傀儡又如何?他不在乎,因為他知道自己對卿卿的愛意絕無虛假,這便夠了。
為了卿卿,他會盡力一試,哪怕只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可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都會用自己的性命保護卿卿,正如他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樣。
顧雪庭沉思良久,又觀看了數個過去與未來,這才收起令牌,走出白川河,返回神夢山的深處,來到地下洞穴中的一口大棺之前。
大棺中盛放著馮子懿的身體,他將馮子懿藏於此處,棺材由絕靈木打造而成,由隔絕靈力的功效,十分掩人耳目。
他把馮子懿從棺材裡搬出來,隨意放置在地上,並在他的手裡塞入令牌,對他的記憶加以修改,抹去了自己的存在,造成馮子懿受到衝擊而昏迷的假象。
如今他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已無心顧及馮子懿,莊宴他們要找他,就讓他們找到吧,這塊令牌也不能留在他的手裡,否則馮氏絕不會善罷甘休,他無暇與他們纏鬥。
倘若未來有必要拿回令牌,也不是什麽難事,方才他觀看了馮氏的過去,得知其命門所在,只要他有心想做,顛覆馮家也絕非難事,不怕拿不到令牌。
處理好山洞中遺留的痕跡,顧雪庭回到殿中匆匆寫就一封書信,讓神仆轉交給桃卿,便從雲水折返合歡宮,準備與孔致和太上長老花問仙商議此事。
此事關系甚大,絕非他一人能夠處置,所以他會找尋可信之人相助,調用自己全部的力量與莫不臣抗衡。
縱使只是螳螂、是蚍蜉,渺如滄海之粟,可他未必沒有戰勝莫不臣的機會,甚至是——
他回首望向雲霧繚繞的頂峰,瞳中浮現出冰冷的琉璃色。
甚至是,取而代之。
——
是夜,桃卿身披輕透的薄紗,悄悄地來到裴之渙的宮殿,與他纏綿一夜,累得他轉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醒來時裴之渙已經不在了,不過給他留下了口信,說是修為的關隘又有突破,必須緊急前往下界一趟,尋找一處靈脈修煉。
桃卿紅了紅臉,心知肚明這又是雙修的功勞,他的身體與之渙的身體實在太過契合,雙修起來修為堪稱日進千裡,之渙一夜突破關隘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他懶洋洋地起床洗漱,想著去和師尊一道吃午食,怎料顧雪庭也不在,並給他留下一封信,同樣是修為上有突破,要回合歡宮一趟。
看完書信後,桃卿不禁赧然,深感自己近來太松懈了,日後也必須抓緊時間修煉才行,否則空有一身化神境的修為,卻不知如何使用,到時被人輕易殺了豈不是比上輩子更冤。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有必要回合歡宮一趟,尋找幾本他能修煉的神通法術,在此之前他想見清玄一趟,都半年沒見了,也不知道清玄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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