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了好多鹽!”曲渺渺心疼不已,“都怪你!”
李舒張口想辯解,幾片魚鱗落進嘴裡,他呸呸吐個不停。
“好熱鬧!”
廚房外有清脆笑聲傳來。
“咱們山莊發了什麽財?滿地都是魚!”
曲渺渺舉起被鮮魚肚腸弄髒的雙手:“師姐!!!”
邁進廚房的是個束發的年輕姑娘,一身利落打扮,腰上佩劍是蛇紋劍鞘,燈火裡透出幽綠色。
李舒一眼瞧出那是罕見的好武器,忙衝欒秋使眼色。欒秋:“於笙,我的師妹。”
李舒立刻親熱招呼:“師姐!”
於笙躲開曲渺渺的手:“你大哥呢?我得問他拿點兒藥,江州城裡碰上個登徒子,功夫挺厲害,把我後頸撓破了。”
她撩起長發,讓曲渺渺和欒秋看傷口。欒秋認不出這是哪一家的武功,李舒邊摘下臉上魚鱗邊笑嘻嘻湊過去,才一眼,笑容立刻消失。
“你是誰?”於笙打量他,“欒秋,你收的弟子?”
“這位才是弟子。”欒秋示意卓不煩跟於笙打招呼,又瞥一眼李舒,“這位,閑人而已。”
李舒在心中把白歡喜翻來覆去地鞭打斥罵,面上堆笑:“師姐,在下李舒,我是……”
曲渺渺插嘴:“李大哥是個說書人,會說好多故事,可好玩了。”
李舒萬沒料到,自己那東縫西補的謊言,落在曲渺渺耳朵裡竟然只是個故事。他想盡快讓於笙的注意力從傷口上轉移開,正準備胡說,曲渺渺又說:“但李大哥特別可憐。”
李舒把所有故事都咽下去,又欣慰又感激地看曲渺渺。
曲渺渺:“二師兄連雞蛋都不給他吃。”
李舒:“……”
於笙放聲大笑:“你這說書人,真是了不得!竟能把欒秋激怒!”
“師姐去歇息吧。”欒秋平平板板地說,“曲洱在自己房間裡躺著,你去找他拿藥便可。”
於笙來去如風,離開時亮出一包銀子:“我討回了一些,正好給曲洱拿去。”
不消片刻,李舒便聽見曲洱喜極而泣的喊聲:“師姐!天呀,師姐!”
李舒靠近奮力刮魚鱗的欒秋:“比你厲害。”
欒秋冷冷看他,刀口略略一抬,寒光照到李舒臉上。
直到四更,李舒和欒秋才把那幾筐鮮魚處理完畢。
卓不煩被於笙送回了家,曲渺渺也早就頂不住困意,趴在矮凳上睡著了。欒秋把她抱回房間,出來時忽然聞見一陣酒香。他跳入李舒院子,把正準備品酒的李舒嚇了一跳。
來不及藏起那酒,李舒恨恨地:“狗鼻子。”
在滿山莊的魚腥味兒裡,那點兒酒香實在顯著。李舒只有一個碗,珍重地在碗裡倒出兩滴,遞給欒秋。欒秋先搶過碗,又搶過酒壺,隻倒一碗給李舒,自己則直接對著酒壺喝。
“你騙來的酒?”欒秋問。他也很久沒喝過酒,酒是奢侈玩意兒,曲洱絕不肯花錢去買。
“一個少俠送我的。”李舒隨口胡謅,“他幫我翻土挖扇子,我們從白天一直聊到夜星升起,相談甚歡。”
欒秋捏著酒壺,靜靜看李舒胡說。和李舒在一起,總是他聽李舒說話,但今夜在酒意下,他也忽然生出了跟李舒說些什麽的念頭。
“韋問星說,明夜堂要重組誅邪盟。”他打斷了李舒的胡說八道,“從此誅邪盟跟浩意山莊便毫無關系。”
李舒頓住了:“不是你自己不想重組嗎?”
“……”欒秋又喝一口酒,“若按師娘所想,不能重組。但是若按師父想法,他當年獨自成立誅邪盟,現在我卻……”
李舒對欒秋的掙扎並沒很大興趣,他隨口應:“明夜堂想重組也不是那麽容易。”
欒秋擺擺手:“不是的。他們也並不想重組。”
他壓低聲音,扭頭靠近李舒:“明夜堂想用那個苦煉門的瞎子作餌,引出英則。”
第9章 錯局(2)
欒秋第一次在李舒臉上看到了強烈的震愕和興趣。矛盾的兩者讓李舒向來隨意的雙眼在瞬間有了光彩,但他立刻垂下眼皮,哧溜喝一小口酒。
“你怎麽知道?韋問星還是明夜堂跟你說的?”
“這並不難推斷。”欒秋說。
明夜堂之所以在附近的九鎮十三鄉裡到處張貼英則的追緝令,目的是為了提醒眾人有這麽一個毒物正在附近。也就是說,明夜堂十分確定,章漠對英則造成的傷害相當嚴重,英則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遠離江州,更不可能離開大瑀。
既然如此,便不需要千裡迢迢遠赴金羌去剿滅苦煉門。英則去年殺了五個長老,苦煉門現在的十個長老有新有舊,大不如前。只要找出英則並誅殺,將大挫苦煉門氣焰。
但距離章漠、英則大戰已經一個多月,英則始終沒下落。他不是死了,就是好好地藏起來了。
想把藏在石頭縫裡的魚釣起來,需要很香的魚餌。
“苦煉門的瞎子就是魚餌。明夜堂以重組誅邪盟為名,正在散布苦煉門瞎子的事情,說他棄惡向善,要為誅邪盟的人帶路。那瞎子不僅是苦煉門的人,還是松撻長老的兒子,知道的秘密絕對比你我都要多。如果你是苦煉門門主,你知道這件事之後,會留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