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顧雲川一隻手放在江珩的後背上,另一隻手握住他的腳踝,“肩、跨和腳後跟要在一條線上。”他的手下滑落在江珩的腰上,貓有著完美的肩腰比,腰很細但不失力量,他有點不願放開。掌心變得灼熱,隔著較厚的衣物也傳遞到江珩的腰上。
“腳尖向前,腿部放松。”馬靴包裹住江珩的小腿,圓滑的線條收縮在腳踝處,被顧雲川單手握住。黑色的靴面和顧雲川白皙修長的手指形成了強烈對比。
“顧老師,你怎麽走神了?”江珩不滿地出聲。
顧雲川回過神來,他突然握住江珩的腰,翻身上馬坐在了他身後。
“嗯?”江珩發出一個單音節詢問他身後的人。
顧雲川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韁繩,自然形成了環住他腰的姿勢:“顧老師覺得要親自帶你跑一圈。”
江珩下意識偏了偏頭,躲過顧雲川貼著他耳朵的鼻息:“問題是,我和你一樣高,你看得見路嗎?”
顧雲川沉默了一下。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親了下破壞氣氛的貓的耳垂,看他耳根微紅,眼裡流露出一點笑意:“看不看得見都不影響。”
毫無空隙的懷抱在顛簸中變得更加緊密,彼此的溫度互相交換。耳邊的風呼嘯而過,顧雲川回想起一些初學時的情景,拜超憶症所賜,彼時的慌亂和疼痛歷歷在目。收緊手臂,懷裡的溫度讓顧雲川心安下來。
“好厲害。”停下後,江珩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回頭輕輕親了一下顧雲川的鼻尖。溫熱的觸感落在鼻尖,劇烈的心跳在此刻似乎化成了一灣春水。
他永遠有辦法讓自己重新喜歡上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顧雲川這麽想著。他捉住江珩,和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直到身下的馬不耐煩向前走了幾步,江珩重心不穩地要向後倒去,顧雲川才摟住江珩的腰放開了他。
被親得眼睛霧蒙蒙的貓喘勻氣息:“快下去,我要自己騎。”
江珩運動能力很強,很快就可以順利地進行快步練習。翻身下馬,江珩解開頭盔,甩了甩腦袋,汗津津的短發貼在面頰上。他走到場邊顧雲川的身邊,壓下嘴角的弧度,眼裡的笑意卻昭示著他的好心情:“顧老師,我會比你學得還快嗎?”
“會。”顧雲川點點頭。他又問:“要回去休息嗎?”
“我看到了游泳池。”江珩盯著他,意有所指。
“游泳池需要清理,可能明天才能用。”顧雲川親了親江珩的鼻尖。
江珩點點頭表示理解:“那我們回去看電影吧。”
江珩偏愛動作片。家庭影院的銀幕上正在播放一段驚險刺激的追車戲份,槍聲和引擎聲不絕於耳。男主正用槍抵著他上司的腦袋,逼問他自己女兒的所在地。上司卻在槍林彈雨中神態自若,不緊不慢地命令男主殺掉他的同伴,自己才會告訴他女兒的下落。
“男主好磨嘰。”江珩一邊吃餅乾一邊評價。
“上司在男主少年時期就虐待打壓和控制他,每當男主試圖反抗,他就會用電棍擊暈男主。這件事在男主心裡已經形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顧雲川接話。
“習得性無助。”江珩把餅乾咽下去,“心理課有學。馬戲團用一根細繩就可以拴住從小被控制的大象,上司手無寸鐵也可以擊潰男主的心理防線。”
他剛說完,畫面上傳來一聲槍響,上司痛苦地捂住了左臂,鮮血從他的指縫裡溢出。女主放下槍,對著男主說:“這很容易,你打他的右臂。”
“看上去很容易。”江珩說,“實際上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他在桌子上的零食堆裡翻到一顆糖,塞進嘴巴裡,“是懦夫還是勇者就在此一舉了。”
男主顫抖著按下了扳機,他閉上了眼。耳邊傳來痛呼聲,一時間他竟以為是自己發出的,那個被虐待的少年在他的腦海裡無助地捂住了傷口。然而當他睜開眼——
江珩和顧雲川齊齊轉過身。向導和哨兵的警覺性都很高,即使在嘈雜的電影背景音下,他們依然聽見了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電源被拔下,銀幕上的畫面戛然而止。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他們身後,他又高又瘦,眉頭因常年皺起形成了深深的川字紋,面色蒼白,泛著不健康的青色。他像一尊敘述苦難的雕像,被大雨侵蝕了多年。
“這個地方是給你度假的嗎?”男人的聲音很大,他俯視著沙發上的兩人。
江珩能立刻猜到男人的身份,他比自己想象中的瘦弱不少。
“這是誰?”顧永峰緊接著問顧雲川。
顧雲川的情緒向來非常穩定,很少有什麽事情能夠擾亂他的心緒。但是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強烈的波動,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憤怒襲擊了他。他右手的無名指不受控地輕微顫動起來。
顧雲川強壓下自己的負面情緒,沒有回答他的父親,而是轉向江珩:“抱歉。”
江珩站起來,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沒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彎腰湊到顧雲川耳邊:“我餓了,一會一起去吃意大利面。但是如果你花得時間太久,我就不等你了。”他用的是說悄悄話的姿勢,但是聲音並未壓得太低,顧永峰聽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顧永峰想要抬手指向江珩,卻覺得手臂有千鈞重,耳鳴頭暈起來,連聲音也發不出了。等他眼前恢復清明時,已經看不見那個年輕哨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