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吹得樹枝嘩啦啦地響。
柳玉坐在車頭,頭髮也被吹得凌亂不堪,他下了車,告別了李叔,跟著張嬸子王嬸子兩家人往回走。
快到時,他聽見張嬸子哎呀一聲。
“小玉。”張嬸子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你看,你哥在等你呢。”
柳玉抬頭看去,看見他家的院子裡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
宋殊禹又在等他了。
柳玉喉頭滾動,腳步略微一頓,忽然間在這個時候品嘗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讓本已緩緩浸入冷水中的他猛地被拉了起來。
刹那間,他冰涼的四肢開始回溫。
他仿佛終於找到了可以讓自己自由呼吸的方法。
他不是還有宋殊禹嗎?
他怎麽會是一個人呢?
他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第53章 三兩這個人也太能算計了吧!
雖然柳春華把縣上的屋子鋪子轉給了柳玉,但是後續還有不少事需要柳玉親自處理,於是第二天,宋殊禹陪著柳玉去找了租他屋子鋪子的那些人。
柳春華和柳玉的事在桐溪縣裡鬧得風風雨雨,那些人自然聽過柳玉的名字,得知柳玉的來意後,便把自己的情況也說了一下。
那些人都是和柳春華簽的契約,長則十年,短則三年,皆是按照每年年末收租一次的規矩,還好眼下快要入冬,即便他們和柳春華簽的契約不作數也虧損不了太多。
然而問題在於若是柳玉要把屋子鋪子收回去的話,他們不可能僅用三兩天就把屋子鋪子騰出來。
租了屋子的人還好說,收拾好行囊隨便找個地方將就一陣子倒也不是什麽難事。可租了鋪子的人就很為難了,尤其是陳老板這種做飲食生意的人,他的包子鋪只要關門一天就會流失許多顧客,這幾天為了不惹麻煩,他一直沒有開過門,也不知損失了多少,陳老板不敢細算。
那麽多出來的租金算誰的?
柳玉是受害者沒錯,他們又何嘗不是飛來橫禍?
陳老板愁容滿面地抹了把臉,不停地唉聲歎氣。
沒等柳玉出聲,宋殊禹開口說道:“我有個點子,你們看看是否可行,柳玉的屋子鋪子你們可以接著用,用到你們和柳春華的契約到期後的三個月為止,並且期間不會收取你們任何費用。”
陳老板等人聞言,大喜過望:“此話當真?”
“大家都是受害者,受害者之間何必相互為難?”宋殊禹說著,拖長了音調,“不過——”
陳老板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不過什麽?”
“不過你們也犯了識人不清的錯,柳春華只是柳春時的姐姐,她沒有資格處理柳春時的任何財產,你們貪圖省事在未經求證的情況下直接和柳春華簽訂契約,如今遇到這種事,也怨不得他人不是嗎?”
陳老板等人被說得啞口無言。
“我說這些話並非和你們算帳的意思,只是想說責任不該由柳玉一人全部承擔。”宋殊禹說,“所以我列出了兩個條件,一是你們自己去找柳春華解決你們之間的契約問題,二是如果來年還想續約,現在就交錢和柳玉簽訂契約,至於沒有簽訂契約的人,到時間可自行離開,當然柳玉也不會選擇再和他簽訂契約了。”
柳玉坐在宋殊禹身旁,聽著宋殊禹的話,沒來由地有些緊張,手指僵硬地扣在一起。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愣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宋殊禹的手。
宋殊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表面上卻沒什麽變化,神色平靜,冷淡的眼色挨著掃過猶豫不定的陳老板等人。
對陳老板等人來說,宋殊禹的做法實在過於咄咄逼人了,他們今天抽空聚集在這個茶坊裡本意是想和柳玉討價還價,最好讓柳玉把日子寬限到明年,再把明年的租金降一降。
結果他們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宋殊禹懟得無話可說了。
偏偏仔細琢磨下來,宋殊禹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能讓的都讓了,提出的兩個條件也沒有太大的毛病。
“這——”陳老板緩緩說道,“現在就讓我們做出決定是不是太趕了?我們多少也得回去和家裡人商量一下。”
宋殊禹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都好幾天了,你們再怎麽商量也該商量夠了吧。”
陳老板:“……”
“再者我們不是桐溪縣人,每次過來都要費時費力,倘若我們不趕緊把這件事定下來,只怕衙門會把這件事交給那幾個地痞處理,我猜他們應該沒有我們這麽好說話了。”
“兄弟啊,你們和那個柳春華之間的紛爭關我們什麽事呢?我們又沒有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可你們如此逼迫我們。”一個鋪子老板忍不住抱怨。
宋殊禹轉頭看去。
那個老板被宋殊禹冷冷冰冰的臉嚇到了,立即閉上嘴巴,假裝無事地看向別處。
“我們不僅多免了你們三個月的租金,還把選擇權交給你們,你們去或留,我們不會做任何干涉,這也叫逼迫你們?”宋殊禹的語氣不重,卻明顯比方才多了一層涼意,連眼神也沉了幾分,“你們認為的不逼迫,怕是得從我們這裡佔到不少便宜吧?”
那個老板被戳中心事,頓時臉上一紅,又氣又惱地說:“誒,你這個人怎麽能這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