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不要再提那件事,你不長腦子是嗎?”蔣松很生氣,劈頭蓋臉地訓道。
胡祥自知理虧,加上蔣松在他們之中年紀最大,他不敢和蔣松硬碰硬,便委屈地摳著自己的指甲:“我一時忘記了嘛……”
“這麽重要的事你還能忘?”蔣松說,“要是被柳春華知道我們把柳玉哥家裡的雞和她家裡的雞換了,她肯定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話說至此,胡祥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以後會死守秘密的。”
……
柳玉回到屋裡,發現宋殊禹並未坐在堂屋裡,而是收拾好了桌上的東西回了臥房,他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不由得猜測起來宋殊禹是不是生氣了。
他認識宋殊禹也有幾個月了,還從未見過宋殊禹如此生氣的時候。
柳玉猶豫了下,掀開掛簾看了進去。
只見宋殊禹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個畫本,雖然他的目光落在畫本上面,但是放在畫本旁邊的手始終沒有抬起來翻過頁。
“甄大哥。”柳玉喊了一聲。
聞言,宋殊禹慢慢抬起頭來:“他們都走了?”
“已經走了。”
“嗯。”宋殊禹不再說話,低頭又開始看畫本,卻依然停在畫本的第一頁。
柳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著自己幹了活兒、身上很髒,他沒有和宋殊禹一起坐到床上,而是拿來一個小板凳和宋殊禹面對面地坐著。
小板凳很矮,柳玉雙手抱著膝蓋,抬頭仰視著宋殊禹。
“甄大哥。”柳玉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生氣啦?”
宋殊禹捏著畫本的手指驀地一緊,可他的臉色依然平靜,似乎沒把柳玉的話聽進耳朵裡。
柳玉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宋殊禹有任何反應,頓時心下一慌,伸手去抓宋殊禹的手。
宋殊禹有些驚訝,卻沒躲開。
“甄大哥。”柳玉說,“他們都是孩子,打打鬧鬧實屬正常,我護著他們也是怕你嚇到他們了,他們看著膽大,實際上都膽小得很。”
宋殊禹還是沒有說話,長睫掩映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柳玉那隻搭在自己手上的手。
和他的手比起來,柳玉的皮膚更白、手指更細,他也曾輕而易舉地用自己的手包住了這隻手。
然後,這隻手在他的手上輕輕捏了捏。
“甄大哥?你說話呀。”
宋殊禹的目光再次回到柳玉的臉上,他好笑地問:“我像是那麽容易生氣的人嗎?”
柳玉搖了搖頭:“不像。”
“那你為何會認為我生氣了呢?”
柳玉頓了頓,不太確定地說:“我就是有那種感覺。”
不過宋殊禹都這麽說了,應該就是沒有生氣,他便也放下心來了。
誰知他的心剛放到一半,宋殊禹的話倏地轉了個彎:“你感覺對了,我方才確實有些生氣。”
“……”
柳玉的一顆心立馬提了上去。
下一刻,宋殊禹的手搭在了他的腦袋上,並很輕地揉了揉:“也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該用自己的思考習慣來衡量你的生活,你有自己為人處世的方式,我不該過多地干涉你。”
回到屋裡的這段時間,宋殊禹想了很多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問題。
比如他為何變得如此在意柳玉的事。
比如他為何變得如此愛多管閑事。
再比如為何他的情緒總是能被柳玉輕易調動……
一次次的行為和舉動,都讓他變得不像曾經的自己,盡管他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是什麽樣子,可他知道曾經的自己一定不是現在這樣。
他原計劃在柳玉家裡住到傷好就走,只是如今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好像喜歡上了柳玉。
在他失去了身份、失去了記憶、失去了一切並且處於最不穩定的階段時,他對柳玉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這股感情驅使著他插手柳玉的生活,將自己和柳玉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他再過不久就要回去了。
而且他回去的時候絕不可能帶上柳玉,等他事後再來,怕是要等上一陣了。
這麽想著,宋殊禹撫摸柳玉腦袋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問道:“你明天有何打算?”
“明天我得進一趟山。”柳玉說,“家裡的柴火沒了,我得進山砍些柴火回來。”
“我和你一起。”
柳玉聞言,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你還是在家歇著……”
“我和你一起。”宋殊禹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拒絕。
柳玉愣了下,說:“好吧。”
等他們吃完飯後,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
宋殊禹把點燃的油燈放到堂屋的桌上,隨即拿來筆墨、宣紙和書籍畫本,毛筆只有一支,宋殊禹抄書時要用,他便讓柳玉拿著畫本先看。
柳玉還是第一次自己翻開這些畫本,他努力辨認了一下畫本上的字,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已經比最初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