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都聽愣了,他從未碰到過這種以貌取人的事,以前倒是經常碰到按照身份地位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事。
謝松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見柳玉一臉驚嚇,又反過來安慰地拍了拍柳玉的肩膀:“不過你放心,我們茶坊可是正經茶坊,不乾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兒,你隻管做好本分事,不用特意討好那些客人。”
柳玉點了點頭:“我會好好乾活的!”
謝松看著柳玉堅定的表情,不由得樂了,連帶心裡最後一絲抵觸也消失殆盡。
不得不說,他還挺喜歡柳玉的。
其實蘇婆婆不久前便在私底下把話給他說清楚了,既然柳玉乾的是樓上的活兒、伺候的是樓上的客人,那麽工錢自然不會比他少,只是柳玉剛來,什麽事都要有個上手的過程,那麽這期間的工錢還是會比他少上一些。
起初謝松還有些不高興,可和柳玉走著走著,那份不高興就慢慢地被磨平了。
能勞者多得嘛。
他想。
這天晚上,柳玉睡在新鋪的床上,床板很硬,稍一翻身便有嘎吱聲響起,於是他一動也不敢動。
千裡迢迢地從玉潭村跑來京城,這是他以前做夢都不敢夢的事,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被困在玉潭村裡,與山水為伴,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踏入這個繁華的都市裡。
柳玉將手枕在腦袋下面,怔怔望著一方窗戶外面正對的一輪明月。
宋子臻也在京城嗎?
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在看著那輪月亮?
瑞王府。
此時府內燈火大亮,所有仆人被迫聚集在瑞王書房外面的一片空地上,皆是戰戰兢兢、滿臉懼色。
他們本在自個兒屋內睡得好好的,誰知攝政王的人突然闖了進來,不僅把整個瑞王府團團圍住,還凶神惡煞地把所有人趕到了這片空地上。
連已經就寢的瑞王也被他們請了出來。
蕭河被催得急,身上穿著睡覺時的貼身白衣,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長衫,被人如此無禮地對待,他並未惱羞成怒,反而冷靜地站在人群前頭。
和他們相對而立的是攝政王的人,人群從中分開,高大的身影從後走了過來。
“攝政王,好久不見。”蕭河臉上掛起一抹笑容。
宋殊禹就不像蕭河那樣笑得出來了,他神情緊繃,渾身散發出幾乎肉眼可見的陰鬱氣息。
火把的亮光映出宋殊禹冷硬的臉部輪廓,他雙目直勾勾地盯著蕭河,徑直走到蕭河面前,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問:“人呢?”
蕭河似笑非笑地看著宋殊禹,並未壓低聲音:“何人?”
“你藏的人。”
“攝政王說笑了,本王的王府就這麽點大,裡面就這麽些人,全被你趕到這裡來了,何以藏人?你大可以找找有沒有你要找的人。”
宋殊禹沒動,仍舊緊盯蕭河:“瑞王,我不喜歡和人打啞語,若你聽明白了我的話,便趕緊把人交給我,若你揣著明白裝糊塗,就別怪我不顧平日的情誼。”
“呵呵。”蕭河笑道,“攝政王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能人,和本王一個小小的王爺有何情誼?本王不敢高攀攝政王,玷汙了攝政王的名聲。”
宋殊禹被蕭河打了一番太極,臉色已是極為難看,他緩慢地磨著後槽牙,目光如炬,最後再問了一遍:“柳玉人呢?”
蕭河雙手背後,身形筆挺,一臉坦蕩:“本王不知攝政王在說什麽。”
“好,好一個不知。”宋殊禹冷笑一聲,後退一步,“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罷,他驀地拔高聲音,“瑞王蕭河,疑似窩藏亂臣舊黨,府內所有人全部拿下,剩下的人都給我搜,必須搜出一個人來。”
“是。”跟隨攝政王來的兵隊立馬四散開來。
腳步聲震耳欲聾。
府內的求饒聲和哭泣聲在夜裡交織成一片。
宋殊禹冷著臉對蕭河說:“瑞王,請吧。”
蕭河面色平靜地邁開步子,從宋殊禹身旁經過時,他稍作一頓,低聲開口,“都說攝政王慣會忍耐,臥薪嘗膽,韜光養晦,想不到本王還有幸見到攝政王如此按耐不住的時候。”
從今早到今晚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宋殊禹便已按耐不住地找上門了。
如今已是二十七歲的攝政王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比一個毛頭小子還不如,才一天不到就這麽急吼吼地跑來找人。
一天時間算什麽?
柳玉又不會長著翅膀飛了。
瑞王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覺得新奇。
也不知柳玉究竟幹了什麽,竟然讓堂堂攝政王如此記掛,無論是好是壞,柳玉這本事屬實不小,不愧是柳春時的兒子。
……
翌日上午,柳玉新人上手,跟著謝松跑前跑後,勉強熟悉了茶坊的環境。
今兒不知怎的,來茶坊的客人特別多,雅間裡也坐滿了人,且多是茶坊的熟客,瞧見柳玉這張面生的臉,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柳玉勤快,一喊便跑得飛快,盡管靦腆得很,卻得了不少熟客的喜歡。
有些熟客走時特意跟蘇婆婆打了聲招呼,說蘇婆婆這次請了個好夥計,光看臉就賞心悅目。
這話被跑得汗流浹背的謝松聽了去,頓時氣得鼓起兩邊腮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