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群最為集中的地方,依稀能夠看到些屬於人類的森然白骨。因為無法作為食物的關系所以被吐了出來,就這麽橫陳在這裡,自然也不能指望有誰去將這些屍骨收斂。
在白骨的旁邊掉落的,則是幾隻背包,還有些符籙、羅盤、長劍等物,瞧著盡都是屬於天師的手筆。
一隻白到不正常的手臂伸了出來,隨意的拿起一塊兒羅盤把玩著。
那是一條龐大的巨蛇,身軀幾乎要佔據了整個巢穴,也是之前那一條粗壯蛇尾的主人。
只是順著這蛇身往上去的時候,卻會在某一個部分截然而至,伴隨著鱗片的逐漸稀疏,呈現出來的是屬於人類的腰腹與胸膛。
盤踞在這個洞穴深處、同時也是黃金門扉後面那一條路的盡頭的,便是這樣一隻蛇母——一個半人半蛇的怪物。
只是,這怪物並不擁有女性的曲線。正好相反,他身材硬朗,瞧著應該是歸屬於男子。
蛇母散著長長的、略帶卷曲的發,從發間露出來的雙眼是一種無機質的、冰冷的金色,正中是一道尖尖的豎瞳。
“啊……”
蛇母發出了一聲帶了倦怠的、長長的歎息聲。
“有新的天師來了啊……”
這東西居然是會說話、並且擁有著不亞於人類的智慧與思維方式的。
這如何不讓人覺得驚悚。
他抬起手來,隨意的將頭髮往後撥,於是露出一整張完整的、以人類的審美去評估的話甚至應該稱得上是帥氣的面龐。
劍眉星目,眸若寒星。
如果這張臉被顧棲等人看到的話,那麽他們就會驚訝的發現,他居然同薑雀臣有著七分的相似。
“那麽……我也應該去給遠道而來的客人……呈上歡迎的禮節才是……”
他看著那一堆白骨,丟下手中的羅盤,抓起來一根,拿在手中顛倒著玩弄。
“是不是應該也帶去[禮物]呢?”
這怪物自言自語。
又過了一刻,蛇母像是厭倦了這無聊的遊戲。他甩下那白骨,遊動回自己原本的位置,盤了下來。
“我先小睡一會兒。”他說,“你們去和那些客人們先玩玩吧。”
周圍的蛇群便如同得到了什麽命令一般,頓時傾巢而出,像是下餃子一樣滑進了水域裡,隨後很快的便順著水流遊走。如同[母親]所期望的那樣,向著顧棲等人的所在之處遊了過去。
蛇母閉上了眼睛。
而在他的脖頸上戴著的那一枚金質的長命鎖,也隨著他的動作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於是便有一個瞬間,能夠隱約的看到,在這長命鎖的一面,似乎刻著一個人的名字。
那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名字。
[林默然]
第24章
華縣屍窟-11
“一條蛇?”
所有人都匯聚到了顧棲的身邊, 看被他掐住了七寸提在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條臂長的小蛇,此刻正在用自己的身體努力的纏繞上顧棲的手臂, 並且試圖絞緊——但是這樣的行為很快便會被證明是毫無意義的。
因為他的七寸被顧棲給牢牢的把持住, 以至於那丁點的、還能夠被調用的力量都顯得極為可笑了起來。
所謂隔靴搔癢,不過如是。
宴潮生湊了過來,伸出手指, 點了點這一條蛇的腦袋:“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
平心而論, 這是一條非常漂亮的蛇。它通體是玄玉一樣的色澤,鱗片圓潤,有著非常好看飽滿的頭部的形狀。
然而這漂亮的外表顯然並沒有任何的作用, 甚至於江不換還在嘖嘖稱奇:“真有你的啊顧棲,這也能被你直接從水裡面給找出來?”
至少如果換成自己, 那麽江不換自認是絕無可能從陰暗的光線下,自那晦暗的水中精準的看到這條蛇, 並且將其抓住的。
顧棲:“存在太明顯了。如果連這都發現不了的話, 那我怕不是真的瞎了。”
實際上, 顧棲也不是“看”到那一條黑色的小蛇的。
他抬起手來, 將那一條還在意圖用尾巴同自己較勁的蛇提到眼前來, 稍微打量了一眼之後, 很冷很冷的笑了聲。
“一股子屍臭味兒。”顧棲評價,“想不注意到都難。”
他又看了眼宴潮生還放在黑蛇頭頂的手, 試探性的開口:“阿樂……宴潮生?”
宴潮生一邊心頭為了這家夥終於喊對了自己的名字而感到一種淡淡的欣慰, 另一方面, 習慣了一直被顧棲“阿樂”長,“阿樂”短的親昵的喊, 這冷不丁的換了, 還讓他覺得略微有些不適應和某種淡淡的悵然。
不過這種悵然並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 他只是端著與平時一般無二的笑容,應了顧棲的話:“我在,怎麽了?”
“這東西還是不要去碰比較好。”顧棲說的有些猶豫,“……髒。”
宴潮生覺得好笑了起來。
怎麽說呢,這個年少的顧棲,和那個他之前見過的成年的顧棲當真是很不一樣,不一樣到讓宴潮生覺得無比有趣。
他便也就問:“你不是也抓著這條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