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黎之所以要使用元天師這一具蒼老的身體,是因為自己的本體沒有長成熟,沒有辦法化作人形,只能假借他人身軀;可是如果能夠吃了顧棲的話,衛黎斷定,自己的成長期一定可以毫無阻礙的度過,直接邁入成熟期!
到了那個時候,他自身便可以化作與人類一般無二的形貌,又手握著更強大的力量……這個世界上又哪裡去不得、哪裡不是他的後花園?
一想到那樣的未來,衛黎就不免心頭火熱。
他將手放在花苞上,帶了催促的意味。於是那合攏的花苞便也如同他所希望的那般蠕動了起來,像是內裡正在流淌著消化液,一點一點將顧棲這個香餑餑給趕快徹徹底底的變成自己的東西。
而伴隨著這種蠕動一並傳來的,是能夠被清楚感知到的、不斷增長的力量。
龐大的陰氣在身體裡流淌著,卻堪稱順服,那些代表著衛黎本體的藤蔓又開始不斷的滋生許多新的根須,而頂端豔紅的花苞顏色也在逐漸的變深,顏色濃鬱的像是掐一把就能滴出水來。
“消化的……可以這麽快麽?”
衛黎隱隱覺得不太對。
而再一聯想到顧棲之前毫不抵抗的被花苞吞吃的行為,衛黎心頭“咯噔”一下,先前生出來的不詳的預感越演越烈。
因為這一切未免有些太過於順利,順利到讓衛黎覺得背後發毛的程度。
可是那些順著本體被送過來的力量卻做不得假,讓他進退兩難。
“不如看一下。”衛黎試圖說服自己,他實在是舍不得這樣的力量,“就看一眼,顧棲現在究竟被消化到什麽程度了。”
按照衛黎原本的設想,顧棲會因為不敢使用自己沒有約束的、由陰氣而衍化的力量而落敗於他,他會在殺死顧棲之後從容的吸收對方的力量。
然而事情的發展顯然往往並不按照既定的計劃去進行,顧棲居然毫不在意自己可能會墮化為鬼,以至於衛黎不得不強行將吞噬顧棲,而不是原本設想的、等顧棲死亡喪失反抗能力後再進行這樣的行為。
衛黎想過可能會遭受到顧棲什麽樣的掙扎,但是唯獨沒想到事情會順利到毫無阻礙!
他於是控制著花苞稍微的張開一條縫,去瞧了一眼。
……空的?
從縫隙望進去,花苞裡面乾乾淨淨,什麽都沒有。
衛黎面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的猙獰和可怖了起來。
那些才剛剛安靜下來沒有多久的藤蔓頓時又被驚動,開始在水中瘋狂的揮舞著,掀起一股又一股的水波與震動。
“你在找我麽?”有人在他的身後問,“何必呢?就當這是一個給自己的美夢……不好麽。”
“我明明都已經在配合你了。”
衛黎狀若瘋癲的回過頭去,看到的是顧棲站在他身後,那一雙鬼魅一般的眼睛望過來,竟然是比這沉淵還要更加深厚沉重的鬱色。
“你耍我?!”
衛黎若是現在都還看不明白的話,那才是真的蠢的無可救藥了。
面對這樣的問題,顧棲非常模糊的笑了一聲。
“怎麽能算是耍你?”他說,“這難道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嗎?”
顧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這樣的力量。”
幾乎是在他的話音落下的同一刻,更加可怕的力量一股腦的湧入到了衛黎的身體裡面。若是說之前傳遞來的都不過是涓涓小溪的話,那麽現在便是奔湧不息的寬闊江河,二者根本不可放到一起去做比較。
伴隨著這種可怕力量朝著衛黎身體裡不斷的輸入,顧棲的面容也開始出現更加明顯的改變——那些原本只是佔了半臉的漆黑鬼紋已經爬上了他的另外半張臉,雖不顯猙獰,但是卻有著另外的某種可怖。
他的頭髮在悄無聲息的變長,顯得有些凌亂,發尾末端是燃燒的幽藍色鬼火;在他的手肘上有嶙峋的骨刺生長了出來,不是很長,繚繞著黑色的陰氣,看上去居然有一種別樣的美。
而在顧棲的背後,隱隱有什麽東西在竄動著,隨後在一片黏稠的黑暗當中張開了猩紅色的瞳仁。
毫無以為,他如今正站在人類與惡鬼的邊界線上,只需要踏出一步——
便會徹底的,進入另外一方陣營。
這是有如在鋼絲線上行走的驚險,但顧棲看起來卻足夠把控。
隨著他墮化的程度加深,所能夠調動的陰氣也不斷增加,輸入衛黎身體內的力量自然也多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
“不……不!”
衛黎開始感到惶恐。
他試圖截斷力量流通的閥門,但是顧棲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青年的面上難得的,出現了一點點的笑意。只是這笑容是如此的惡劣和嗜血,像是野獸望著自己爪下鮮血淋漓的獵物。
“那麽……”
“晚安。”
與之一並伴隨的是“嘭”的一聲巨響,衛黎被這自己根本無法容納的龐大力量給活生生的撐爆。整片水域當中所有的藤蔓都炸成了煙花,碎片在水中漂浮著,瞧著像是什麽亂入的珍珠奶茶現場。
顧棲抬起手來,接住了一片碎片,看了一眼。
“你問我拿什麽和你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