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生拉硬拽的卡到門框裡面的門,雖然也可以勉強使用,甚至從外表看起來還頗為光鮮亮麗的模樣,但是究其本質來說,被硬塞進去的,肯定各方面體驗都不如原裝的舒適,還要忍耐痛苦的磨合期。
所以在真的交手之後,雖然難分上下,卻又能夠看出來,明顯是鬼主在這一場戰鬥當中要顯得更為從容和遊刃有余一些。
他甚至還有精力和心思來調拔離間……當然,那對於他來說,或許也不能夠叫做調拔離間,他不過是將自己知道的、看到的事情好心的分享給平行世界的自己,至少給對方他應有的知情權,而不是像個傻子似的閉目塞聽。
“那麽急著阻止我說出來。”鬼主問,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戲謔與並不加掩飾的惡意,“是你在這當中,也扮演了什麽角色嗎?”
宴潮生:……你可閉嘴吧。
他和顧棲之間原本就有一筆擱置了好幾年的、理不清的爛帳,現在正在試圖處理並且求原諒階段。結果鬼主這家夥不僅隔岸觀火,甚至是還躍躍欲試的打算再給澆點油。
無論現在靈魂碎片融合了多少,都不妨礙宴潮生意識到鬼主絕對是想要給他找麻煩的心。
而顧棲也想到了先前曾經見到過的,宴樂的靈魂碎片所構築出來的那個宴家。
於是他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反水,幫著按住了宴潮生,然後朝著鬼主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宴潮生:“……七七。”
顧棲就應了一聲。
宴潮生就歎了口氣:“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去……偏袒宴家。”
他說:“畢竟宴樂已經死了,不是嗎?”
人死如燈滅,無論從哪一種定義上來說,“宴樂”這個身份、這個存在都已經徹底死亡。而這也意味著他同宴家之間任何的牽連也好,緣絆也好,全部都在死亡的那一刻被斬斷,雙方之間只是陌生人,大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可他不提便罷,提到這個,顧棲突然想起來一件讓他困擾了挺久的一件事情。
“為什麽是宴潮生?”他問,“你在協會裡面行走的時候,使用的身份是宴家宴潮生。”
“但是從來沒有任何宴家的天師站出來,對你的存在產生質疑。”
“這個假身份,你當初是怎麽做的?”
“我……”宴潮生只是吐出一個字,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面色逐漸變的凝重了起來,“你說的對,七七。”
“我想不起來與那相關的事情,就仿佛只是自然而然的……我被植入了【可以這樣做】的思維,然後我就那樣去做了,從沒有質疑過這當中的合理性。”
鬼主見根本打不起來,已經百無聊賴的站在一邊玩自己的手指。眼下聽到宴潮生的話的時候,扯了扯唇角,發出非常響亮的、完全不加以掩飾的嗤笑聲。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他說,“你生於宴家,長於宴家,身上早就已經被深深的打上了宴家的標記,即便是死亡也很難將這種標記從你的身上抹除。”
“既然是這樣的話,宴家的那個東西想要控制你,難道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顧棲幾乎是立刻想起來了自己在那些由宴潮生的靈魂碎片所構築起來的幻境當中,見到的——那個被宴樂親口說“雖然披著宴家家主的皮囊,但誰知道內裡究竟是什麽東西”的——存在。
他朝著宴潮生看去,而宴潮生當然也知道顧棲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只是露出一個苦笑來。
“不要那樣看著我,七七。”他說,“我不記得。這一部分記憶在【我】的靈魂當中被藏匿在最深處,代表著危險、輕易不應該觸碰和暴露在外的隱秘。在完全的融合消化之前,即便是我也沒有辦法給出你一個答案來。”
鬼主便又笑了一聲。
“借口。”他這樣評價。
宴潮生:“……你好像一直在針對我啊。”
鬼主並不否認自己對宴潮生的排擠:“畢竟就算是再蠢,怎麽說也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我自己。”
他舔了舔自己的獠牙,露出來的一點舌尖是黑紫色的,只是這樣看著都能夠察覺到某種敏銳的傳遞來的不詳:“而且我不喜歡人類,更不喜歡宴家。看到他被你這樣輕易的就拐走,連靈魂的本源都毫不猶豫的分出相贈,會心頭火大,難道不是很容易被理解的一件事情?”
那一雙邊緣描了金的眼瞳盯著宴潮生,瞳孔深處隱隱有著十字星的圖案若隱若現。鬼主周身的那些陰羽/西#整氣逐漸沉寂了下來,不像是之前那樣無序的狂亂躁動,但是卻比之先前要來的更為危險和可怖了。
他想弄死宴潮生,把屬於顧棲的那一部分靈魂本源給挖出來塞回去的心是真情實意的。
他們之間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僵持,片刻後,還是鬼主先笑了一聲,打破了這種沉寂。
“那麽緊張做什麽?”他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漆黑的指甲與慘白的皮膚在一起,產生了過於強烈的對比,“我或許的確會忍不住對你動手……但是當然,那不會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