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清一咬牙撐住地面站了起來。他狠狠地瞪住了平兒、瞪住了朱大爹、朱大娘！“這世上誰都能罵我，唯獨你們不可以！一一”他用盡了渾身力氣咆哮出聲。

　　那三個人被他這逼人的氣勢給嚇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我素清自問為你們兩位做了一切！要不是我你們早就沒命了！你！一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朱大爹，“你得罪人我替你背罪陪別人睡覺！你岔了氣我插草賣身替你治病！你現在能活著都是因為我！”他又忽而一轉方向指向朱大娘，“你！當初我執意要走，是你裝死賣活逼我嫁你兒，你自私自利，逼我賣身賺錢供你二人吃喝開銷！你們在用我賣身錢買吃買喝買命時誰想到那是我是我用不要臉和犯賤換來的！你們好狠的心，就不怕遭了報應！！！！一一”

　　素清聲色俱厲地指著朱家二老將自己早就埋在心頭多時的話全都側了出來。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朱貴的一個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臉上。素清應聲倒地。

　　朱貴吃驚地望著自己的手，又望著一臉震驚地瞪著他的素清，“俺、俺……”

　　素清心中巨大的哀痛一下翻騰不已。他摸上自己的心口，雙目一翻，人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打擊重重地跌倒在地。

　　“素清兄弟一一兄弟一一！！！！”隱約中他聽到朱貴慌神的叫喚。他在心頭隱約想著：自己這一生到底是做錯什麽了！?

　　耳邊不斷傳來了小聲的嘀咕聲，吵得在昏迷中的素清也不得安寧。他一直緋徊在一個夢裡，夢裡眼前一片青山、山腳一座小草屋，他每日站在草屋前點起腳來望著遠方靜靜地等著什麽，他等啊等……從清晨等到黃昏，從月上枝頭到日出東方，從少年等到中年，從青絲等到白頭，等來等去，他還是站著那裡一動不動。

　　他在等什麽?是等人還是等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在那無聲的夢中看著另一個自己，陪著他一同的等！

　　突然一片黑幕壓下來，素清一下張開了眼。發覺自己還是躺在自己的炕上，而他的房內一個人都沒有。

　　他悻了一會兒，想起了發生的許多事。想起了昏迷前挨的朱貴的那一巴掌，想起了所有人輕踐他的目光。

　　門口傳來了推門的動靜伴隨著隱約的人聲，素清忙閉上眼睛轉過身去不願意同朱家任何一個人交流。

　　“大貴啊！你也聽到了，他是個不正經的人，在嫁你之前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過了，你也別太在意，咱們不救了他又養了他麽，算是便宜他了！聽娘的沒錯，把他送去公長家！”朱大娘壓低聲音跟著朱貴後頭不斷地叨咕。

　　“娘！你別說了！他是俺媳婦，俺們有文書的！”朱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煩躁不堪。素清聽了他的話悄悄地睜開眼睛來，輕輕地蹙緊了眉頭。

　　“什麽媳婦！俺們家可不要這種不乾淨的人！你快寫休書休了他！我看平兒姑娘不錯，休了他娶平兒，來年生個大胖小子不正好！”朱大娘繼續勸說。

　　朱貴猶豫了一下。“不、不好吧！再怎麽說他也救了俺爹，俺們這、這不是不仗義麽?”

　　素清的心口抽痛了一下。就在約莫幾個時辰前，這男人還十分懇切地對他說只要他一個人做媳婦，沒想到短短幾個時辰人的心思就活動了。

　　看來他這以前的身份還真是叫這個憨厚的人都生了顧忌了。

　　“跟一個妓講啥子仁義哦！你聽俺的沒錯！等他醒了俺們就送他去公長家，順便休了他！”朱大娘心中暗自打主意，說不定還能從公長那得一筆錢！只是這話她可不敢跟自己兒子講，生怕她兒子耿直過頭跟他翻臉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勸動兒子有了休妻的念頭。

　　“娘！俺不休了他！他以前雖是不、不好的人，可他跟了俺沒有壞心眼兒，俺不休他，他一個人孤苦無依，休了他讓他去哪兒?”朱貴心中還算有些良知。

　　“傻兒子！你怎知道不是他自己想要去找朱老爺的！?也許他一開始就打算陪人睡覺呢，你是不知道，那些個當妓的個個都是淫.蕩之人！再說了，你看他長那副樣兒，今後肯定會惹不少麻煩，還是早早打發了吧！娘給你操辦與平兒成親，等你嘗過女人的滋味兒就不會再惦記他了！”朱大娘語帶曖昧地說著。

　　朱貴不再多說話，反而是走上前來盯著素清看了看。以他看來素清長得比那平兒漂亮得多了，只是他和這媳婦估計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吧！

　　朱大娘也走過來看了看素清的臉色，“他就是長得好！可長得好不能過一輩子啊！人家都說.禍水，就是用來形容長的好的人，你瞧瞧他這不是給咱家帶來禍事了麽?別想了，送給公長去！說不定公長老爺還能賞你個差事做！”

　　“娘——你瞎說什麽！?便是休了他俺也不能把他往公長家送啊！俺會看著辦的，您快回去睡吧！”朱貴推著自己的老娘把她送出門去。

　　素清輕輕地抖了抖眼睫毛，抖落一顆淚花來。

　　朱貴折返回素清的身旁，伸出一隻手想要摸一摸自己媳婦，然而那手伸出去在快要挨著素清時卻又停了下來，他想起這媳婦不知跟多少男人有過關系，身子不乾淨著呢，心底就有一根刺不停滴刺著他的心。

　　朱貴收回了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到底該怎麽做?讓他裝作沒事他可辦不到，不單單他辦不到，這村子裡的人也不會饒過他，可就這樣放他走，他心裡又有些舍不得！畢竟他真的喜歡過素清，只是過不去心中那道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