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人突然開口:“閉嘴!你這奸惡之徒,怎配提五娘?五娘難道不是你派人誅殺的?你連五娘的孩兒都不肯放過!”
雲爐氣得胡須亂飛,“胡言亂語!老夫不同你這蠻人多作言語,你且聽著,當年你還欠老夫兩件事未辦。”
夜大人一直藏在暗處的身影也有些微微激動,他一聽雲爐提到他當初許下的誓言,就知曉這雲爐的用意了。
“你想叫老朽當作不知曉你的計劃?”夜大人問道,語帶嘲諷。
“老夫正是此意。你答應了,那當初的兩個誓言皆可抵消,如何?”雲爐討價還價。
夜大人沉默了片刻,皇上隻教他派人盯著那位公子別讓他自殘,並未提及其他。況且,雲爐雖與他有私人恩怨,但本意也是為皇家江山著想,衝著此一點,讓他保持沉默也夠分量了。
“老朽甚麽都未聽到!”夜大人身形一閃,人已經從那大石柱後面消失了。
雲爐站在宮殿高高的台階之上,一直垂著的眼珠子裡閃過得意的光芒。
午夜時分,夭紅躺在床榻之上正作假寐姿態。突然聽到暗夜裡一陣‘啪’的聲音,像是有甚麽重物倒落在地上。他心中一片緊張。
來了麽?
正在豎著耳朵細細聆聽之時,眼前突然一個黑影閃過,他下意識要發出聲音,嘴隨即被人給用手按住了。
“公子!道長派我來的!”黑暗中響起了一記低低的聲音,聽上去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夭紅懸著的心這才落回腹中。
“公子請伏於小人身上,待小人送公子出宮。”那個年輕的聲音又說。
夭紅與黑暗中也顧不得問仔細,見那人已然背朝內跪在床頭等待夭紅爬上去,他也便道了一聲:“失禮!”隨即伏在那人的背上去了。
“公子千萬莫要出聲。道長已經安排好路線,小人定能安全送公子離開。”那人不知用了條甚麽繩索將個夭紅的身體同他自己的身體綁在一處,一切備妥之後,那人背著夭紅就悄悄潛了出去。
夭紅借著走廊上的燈火隱約瞧見殿內的宮人們都昏睡在了地上。他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人的下場如何?相信皇帝便要處死這麽多宮人,也定會有道長那般‘慈悲’的人前來勸阻吧!
一路上果真如那人所言,所行之處都是順順利利。夭紅爬伏在那人背上,一路連喘息都不敢大力,再有驚無險繞過幾隊衛兵之後,那人帶他來到一處稍稍低矮的院牆邊,道了句“得罪了!”用兩手護住夭紅的腰背,提氣縱身一跳,人踩上那牆壁再借力兩回,已然翻越了牆頭,落在了院牆之外。
恍如隔世一般,夭紅愣愣地看著宮牆外普通的街道。
背著夭紅的那人道:“此處仍舊不安全,待我送你去到僻靜的地方。”那人背著夭紅在黑暗的街道中到處穿行,約莫跑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偏僻的巷子中停了下來了。
夭紅從那人背上下來,對此人感激萬分,“俠士大恩,夭紅磨齒難忘,請受我一拜!”他盈盈躬身就要拜下。
那人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兩人這才在慘淡的月光照射下瞧清了對方的面孔。
夭紅發覺那是個相當年輕的男人,約莫二十來歲,卻一臉的風霜感,似乎經歷了許多。
那個年輕男人也瞧清楚了夭紅,他板正的面孔上莫名其妙地熱了一熱,隨即松開了搭在對方胳膊上的手。若不是天黑,怕是可見他面上飛起的紅光了。
“俠士大名可否告知於我?”夭紅睜著魅惑清靈的鳳眼望著那人。
“胡……胡碟!”那人支吾著說出名諱。“古月胡……碟子的碟!”
“胡俠士!”夭紅微微一笑,輕聲細語叫道。
胡碟的臉熱的更厲害了。他背在身後的手在摸上腰間的匕首時,正在輕輕地顫抖。
“再次多謝胡俠士!也替我多謝道長,夭紅就此告辭!後會有期了!”夭紅看了看天色,要趁著天黑趕快躲起來才是。待天明後,他可塗黑了臉面,換掉衣物,混在早起出城開路的工匠中看看能否逃出城去。
夭紅轉身就走。他並不知道,在他身後,那位可憐的受了迷惑的‘胡俠士’正從腰後緩緩地摸出匕首來。
殺了他!要殺了他!胡碟腦中一直回蕩著雲爐道長的聲音。
胡碟狠狠心將匕首橫在胸前。他正準備飛身上前趁那少年不備,從背後快速解除他的痛苦。
就在此時,夭紅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胡俠士連忙將匕首飛快藏回身後。
皎白月光下,夭紅伸出了皓月般的手臂,微微笑了笑向胡俠士搖手道別。
胡碟腦中一片空靈,半晌之後,他暗自咬了咬牙齒——已經下定了決心。
長樂公子 第二部 夭紅篇(輪回前世劇)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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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紅自幼長在‘賞菊樓’。雖也時常聽到些個人性詭詐的故事,修習技藝時,也常聽黃媽媽教導些世間‘人情道理’。那些畢竟是虛幻之事,並未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怎會仔細去思索為何雲爐敢冒‘欺君罔上’的罪名私放他離去呢?即便是個‘出家人’也斷不敢冒然冒犯天顏吧?
他被絕望糾纏的太久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想能夠獲得向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