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木棍上帶著的力道對於小孩子來說實在不算輕,小男孩很明顯地顫抖了下,悶哼了一聲。
周圍的小孩頓時爆發出了不滿的議論:“啊,他怎麽敢躲,他爸爸做了那麽多壞事,他怎麽敢躲。”
小男孩顫抖得更厲害了,縮回手,抱住自己瑟瑟發抖的身體,低聲嗚咽起來。
“你憑什麽哭,我們被你爸爸那群人欺負得那麽慘,你憑什麽哭!”為首的小孩恨恨道,舉起棍子準備給這個小雜種一點教訓,剛準備往下揮,卻忽然發現棍子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
他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淺灰色的眼睛,那裡面像是浮著一層薄冰,讓他感到後背一涼。
“哇——”小孩大叫一聲,放開棍子,帶著他的同夥一溜煙跑掉了。
俞淮沒有攔他們,他隨手扔掉棍子,扶起了癱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他也沒有出言安慰這個小男孩,因為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輕輕將他頭上、身上沾的花瓣一一摘掉。
過了一小會,直到那群逃跑的孩子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小男孩才逐漸停止了抽噎,怯怯地抬起眼睫,很小聲地對俞淮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俞淮幫他帶上兜帽,聲音輕柔,“他們經常欺負你嗎?”
“嗯。”小男孩眨了眨眼,落下兩滴圓滾滾的淚珠,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俞淮本想問問這個小男孩為什麽被欺負,但又想到那些欺凌者的惡言相向,直覺自己不應該問,於是道:“你叫什麽名字?”
“威廉。”
“威廉,”一直抱著臂站在旁邊的向祁走了過來,也學著俞淮的樣子蹲下,他撿起地上那根棍子,遞給小男孩,“以後他們要是再欺負你,就狠狠地打回去,懂嗎?”
向祁的聲音難得地有些柔和,卻又透出莫名的狠厲。
小男孩愣了下,不敢去接那根棍子膽怯地後退了半步,那雙和向祁很像的碧藍色大眼睛裡寫滿無措。
向祁哼笑一聲:“連反擊都不敢,你想一直被欺負下去?真可憐。”
威廉明顯被向祁嚇到了,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小手猶猶豫豫地伸向那根棍子,卻還是不敢真正地將它接過。
俞淮沉默片刻,拉起威廉的手,帶著他握住了那根棍子,輕聲道:“別怕,要是打不過,就來瓦……埃爾庇斯實驗室找我。”
雖然對向祁嚇小孩的行為感到無奈,但俞淮難得地覺得向祁說的有道理。
如果自己不願意掌握武器,那就只能接受被別人壓迫的命運。
俞淮這句話無疑給了威廉一個有力的支持,他怯怯地看向俞淮,思索了一小會,問道:“你是昨天從外面來的那個哥哥嗎?新來的那個?”
“嗯。”俞淮點點頭。
因為是新來的,所以大概不知道基地裡的情況,威廉糾結了下,還是決定向俞淮坦白。
“可是我爸爸是黎明號上的人,我聽說就是他們害我們只能背井離鄉呆在這個地方……你還願意幫我嗎?”威廉的聲音越來越小,充滿期待的眼神裡也摻雜了幾分害怕。
俞淮忽然感到,這個小男孩是真的在為父親是黎明號上的人,而感到自卑。
盡管俞淮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可自卑的。
可是為了不暴露自己也是從黎明號來的,俞淮只能模仿幸存者們的觀點:“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
威廉的眼神一點點亮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錯。
俞淮想了想,抬手抹去威廉臉上的淚痕:“我帶你去擦擦臉。”
威廉順從地被俞淮拉到了不遠處的清渠邊。
俞淮不動聲色地向後看了一眼,確認向祁並沒有跟過來,只是站在原地等他們。
俞淮掬了一捧水,給威廉洗了洗髒兮兮的小手,正猶豫該怎麽開口的時候,威廉卻十分機靈地看出了他的心思。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這個小男孩還挺聰明。
俞淮索性也不繞彎子了:“威廉,我想請你幫個忙。”
威廉看起來有點高興:“哥哥你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並且保密。”神秘兮兮地回頭看了向祁一眼。
注意到威廉的小動作,俞淮徹底放了心,低聲同他說了幾句。
不多時,兩人和威廉告了別,威廉抱著那根木棍,消失在了花園的入口處,回家去了。
“我們也回去吧。”俞淮淡道。
“不是說要去看看那些信眾?”向祁輕輕挑眉。
“忽然覺得沒什麽好看的,還沒有這些花好看。明天我可以也來看這些花麽?”俞淮背對著向祁,聲音很輕,就像他對威廉說話那樣。
幾乎稱得上溫柔。
向祁感到有些驚訝,從來都冷冰冰的俞上校,還是第一次這樣跟他說話。
久久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俞淮抿了抿唇,補充了一句:“你可以抓著我的手。”
背後,俞淮看不見的地方,向祁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
“好。”他說。
……
“他想同她約會的心思已經無法遏止了,晚一天都難以忍受。這天晚上,他堵在了她家門口:小櫻,南山公園的花開了,很好看,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去看麽?
她看起來有些驚訝,微微紅了臉龐,好一會,她才羞羞怯怯地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