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利昂和他的同伴們如此順從地接受這個宗教儀式,只能說明一點:現在的北麓基地,是這個宗教的信眾的地盤。
俞淮十分清楚,這個宗教在原本的北麓基地裡是不存在的。
而且當初黎明號發射的時候,帶走了北麓基地裡的所有人。
現在這裡出現這麽多幸存者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竟然還都是同一個教派的?
或者說,這是由聚集到這裡的幸存者們自己創立的?
“由於你是初來者,我將代表神叩問你的靈魂。”賽門主教揮揮手,又一個黑袍人端著個小盤子走上前來。
盤子裡盛著淺淺一層澄黃的液體,賽門主教挽起袖子,擺出吻足禮所用的手勢,食指和中指在盤子裡輕輕蘸了一下,然後伸手向俞淮的額頭探去。
俞淮下意識地想躲開,生生忍住了。
清涼的液體輕輕塗抹在額頭上,一股淡淡的花香鑽進了俞淮的鼻孔。
俞淮認得這股花香,是白蘇花,它的汁液能夠殺滅一些病菌。
在孢子剛開始泛濫的時候,北麓基地裡充滿了這種花的味道。
可是事實證明白蘇花的汁液對於孢子來說是無效的。
“陌生人,你來自何方?”賽門主教緩緩開口,聲調好似在吟唱古老的歌謠。
遲疑片刻,俞淮道:“拉蒙城。”
賽門主教又在俞淮的鼻下摸了一道白蘇花液。
“來自拉蒙城的不幸者,你到此可是為了尋求神的庇護?”
“是。”下巴上又是一道。
“神會庇護你的,記住神的旨示——不要靠近光明,祂將賜予我們安寧的永夜。”
賽門的話音剛落,背後那群信眾紛紛行起了吻足禮,整齊劃一地念念有詞:“不要靠近光明,祂將賜予我們安寧的永夜。”
安寧的永夜?這個教派的神還真是特別。
所以這就是黑袍的寓意所在嗎,永遠待在黑暗裡?
“請隨我進來吧。”賽門主教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城門口的信眾自覺地往兩邊散開,給他們讓出一條可供通行的道路。
俞淮前腳跟著賽門主教進了門,後腳北麓基地的大門就被關上了。
熟悉的建築物映入他的眼簾。
北麓基地是一座集全球最高科技於一體的城池營壘,裡面的建築都極具科技感,只是廢棄後很多需要專業人士操控的功能都沒法再用了。
盡管如此,整座基地還是處處展現著科技的光芒,與這個信仰黑暗的教派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或許正是信仰黑暗的原因,整座基地裡似乎沒有一盞燈亮著。
進入基地後,賽門主教遣散了信眾,獨自帶著從外面回來的利昂一行人往基地的科研區域走去。
一路上,俞淮留心觀察了下,基地裡的人並不少,按照他所見到的密度來估計,恐怕得有上千人。
所有人無一例外地穿著黑袍,大部分是和俞淮他們一樣的粗布流浪漢款,還有一小部分的是完整無拚接的高級版本,這大概是教派裡的某種等級劃分制度。
這個教派的信眾似乎對科技不太有好感,進入科研區之後,一個人也見不著了。
整個科研區成了基地裡唯一空蕩蕩的地方。
也是唯一自由、不受教派信條約束的地方。
轉過兩個彎之後,他們徹底與科研區外的那些信眾隔絕了。
只見走在最前面的賽門主教神神秘秘地朝背後望了望,確定再看不見信眾的身影,接著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揣著手湊到俞淮旁邊,把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如果說在城門外的時候,賽門主教的目光和藹而端莊,此時,他的目光卻讓俞淮莫名想起了柯樂。
賽門主教眼底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竟與柯樂出奇的一致。
“身量和相貌都不錯嘛小夥子,怎麽就被小向騙到手了,可惜可惜真可惜。”賽門捋了把並不存在的胡子,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
向祁聞言冷笑一聲,給了他一個危險的眼神,作勢抬起手。
賽門一把薅住俞淮的袍袖,躲到他身後,仍然嬉皮笑臉:“你看,他脾氣這麽臭,真的不考慮把他甩了?”
向祁眯了眯眼睛,抬起的手落到俞淮肩上,試圖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我的人,你少碰。”
俞淮:這一老一小,搭個伴送去幼兒園吧,一定會有很多小朋友搶著和他們玩過家家。
“咳。”三人身後,利昂食指抵唇輕咳了一聲,有些無奈。
賽門主教這才放開俞淮,正色起來:“小秦他們三個的事情,真給辦成了?”
“辦成了一半,”利昂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他們沒能上去黎明號,但是炸掉了救援隊的飛船。”
“唉——”賽門主教長歎了口氣,緩道,“這次的他們的情緒太激烈了,我也沒辦法攔下來,不過幸好沒造成更大的傷亡,就是可惜了小秦他們和救援隊的人,還有拉蒙城的其余幾個幸存者。”
“不過這次之後,他們的情緒應該會平複很多,暫時應該不會再想出什麽「好主意」了。”
“嗯。”利昂禮貌地點了點頭。
賽門想了想,又道:“你們的研究也得抓緊時間,早一天搞出疫苗,大家也能早一天恢復正常的生活,我這個糊裡糊塗的主教也不用再繼續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