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都是後話。
冬至家宴雖然美滿,翌日蕭啟琛上朝時又得面對太極殿上吵得驚天動地的群臣,他被煩得要命,隻覺得日子沒法過了。
新政在艱難地推行,蕭啟琛後續兩條政令還未發布便遭到了空前的阻攔。
其一是謝暉上的奏疏,請求在各地開設官學,並讓官學弟子參與選拔考試,以四書五經與時政相結合為考題,成績品德均為上者可入仕為官。
這條承前啟後,堵住了那些嚷嚷著“若世家沒落誰人可用”的朝臣的嘴,但還沒完。
除夕之前,蘇晏上了一封奏疏,要改革軍製。他建議擴大驍騎衛的編制,整合成統一的、有更強戰鬥力的軍隊,長期駐扎黃河以北七個州郡,以抵禦北方遊牧族的進犯。
這一條聽著倒沒什麽,其中牽扯的利益鏈卻比前兩條都要廣。
外軍這些年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前被突厥一打,好幾個地方軍都散了架。郡守督軍趁機哭慘撈錢的,不在少數,而官官相護,金陵城中得到好處的自然也就變多了。蘇晏這請求要成了真,一堆屍位素餐的督軍要被迫下台,如此他們還怎麽在軍餉裡渾水摸魚?
這下朝廷徹底地炸開了鍋,列位國之棟梁再也顧不上顏面,苦口婆心地想要在蕭啟琛面前保住自己,嘴皮子都快說幹了。
就在如此雞飛狗跳中,天嘉元年施施然來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怕是中邪了 一下這麽多= =
那個什麽世家爵位裡提到的“九等爵”是秦漢到兩晉的制度,但所謂改革的內容是我胡謅的;第二條可以理解為類科舉,但暫且不算作八股取士;第三條軍製改革則可以理解為減輕外軍相互割裂的局面吧。
總而言之基本都是亂說的,不足以取信於人……這是個架空朝代而已。
第63章 元夕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蕭啟琛這次明顯燒過了頭。
王狄第一個跳起來反對,之後是光祿卿領著一眾出身顯貴的文官們以政途要挾,放狠話道若軍政一條當真施行,那他們便要集體辭官了。
蕭啟琛沒說話,武將們一聽這話直接火了。蘇晏還算沉得住氣,商陸將軍常年駐守東北邊防,是個直來直往的鐵血漢子,聞言差點拔刀——打仗不出力,之前扣我軍餉,如今好不容易出一條整治軍中腐敗的政令,你們還想反對?
文臣武將吵作一團,若非蕭啟琛還坐在上面,定能當場上演全武行。
可就算朝臣再怎麽不滿蕭啟琛的新政,年還是要過的。
除夕的例行朝會結束於一場雙向的言語攻擊,蘇晏頭疼地回到府中,跟父母說起那些瑣事。他想改革大梁國境內的屯兵制度已經很久了,和沈成君等人商量許久,最終妥協地提出個初步的構想,不料還慘遭文臣一致抵製。
蘇晏原想的是保留全國六州十二郡的外軍,但普通士卒必須大換血,要麽募兵要麽選拔。之後再派遣驍騎衛的將領到各地做主帥,不會再出現行動力上的問題。待到體系成熟,各州郡的外軍主帥定期輪換,便能防止擁兵自立的局面。
只是如此一來,至少需要五年到八年才可成形。蘇晏自己有的是時間去實現它,那些文官們卻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替他心急如焚起來,就差沒當場指著蘇晏鼻子罵:“你是想斷了我們的財路嗎?!”
他把這些毫無保留地告訴蘇致,以為他會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
不料蘇致聽完,卻告訴他道:“這很難,你真要去做的話,興許還會毀了自己的前程。哪怕會失敗,你也執意要如此?”
蘇晏知他為自己好,仍倔強道:“爹,武皇帝至今都快百年了,還要拘泥於那一套嗎?我朝到了中興的時候——事在人為。”
他說出這四個字時十分堅決,這模樣蘇致從未見過,竟一時語塞,覺得自己那些所謂的過來人經驗統統都不作數了。於是他歎了口氣,對蘇晏道:“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定吧。驍騎衛我交給你,萬不能毀了。”
大戶人家的年夜飯其實並未比普通人家豪華多少,蘇家人丁稀少,府上經年的傭人便一起入席。自從蘇晏駐守軍中,就沒正經在家吃過多少頓飯,他又不愛多話,故而席間還是老管家同曹夫人找些話題,氣氛倒也算和睦。
蘇珩沒有剛開始那麽怕他了——從前他一見蘇晏就繞路走,五六年來兩人說的話屈指可數——今年主動坐到蘇晏旁邊,兩手端正地捧著碗,朝他面前一放。
蘇晏拎著自己的筷子,半晌沒反應過來,試探著夾了塊魚肉到他碗中。這下蘇珩開心了,又把碗捧回去,好像跟蘇晏示了個好。
除此之外,並未有再多的話了。
一頓年夜飯吃得蘇晏心情複雜,結束後曹夫人配蘇珩去街上放爆竹,侯爺則要休息。沒有人理會蘇晏,他想了想,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家門。
夜還未深,除夕的巷子裡四處都是小孩玩鬧聲,爆竹炸開滿地紅,屠蘇酒的香味飄在空氣裡,四下雖吵哄哄的,卻又別具一格地安逸。大街則更寧靜,值夜的金吾衛三兩聚在一起,喝杯米酒暖身子,說兩句過年好後再四處巡查。
蘇晏沿著主街道一路走到台城,因為宮禁,幾道城門都關著。他略一思忖後,敲了扇留給禁軍將士出入的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