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定不會讓君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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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底暗道的盡頭,是一個藏在山腹中的天然洞窟。
白子遊猝不及防被卷入了激流,慌亂之下,避水訣失靈了一瞬,害得他嗆了好幾口水。
“咳咳,咳咳咳……”渾身濕漉漉的小仙君緊緊抱著雪貂,狼狽地爬到岸上,雙眼下意識眯起,險些被洞窟裡堆積成山的法寶閃瞎了眼,“這、這是什麽地方?你不要命地往水裡跳,就是想來這裡?”
花糕無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它似乎又開始冒傻氣了。
白子遊拎起雪貂,用力搖了搖,想把它小腦瓜裡的水晃出來。花糕被晃得發暈,“吱”了一聲,討好地蹭了蹭自家主人。
白子遊:“……”
罷了,他本就不該指望這隻傻乎乎的小東西。
花糕被嫌棄地扔到一旁,又黏人地爬了回來,然後抖起毛皮,劈頭蓋臉地抖了小仙君一身水。洞窟裡陰冷潮濕,他被這些水珠子涼得打了個噴嚏。
白子遊:“……?”
畢竟是溫千曉送給自己的小東西,再傻也得養著。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給這隻蠢貂一個避水訣,順便把自己的衣服弄乾,抬頭打量起四周來。這裡遍地都是金燦燦銀閃閃的法寶,雖然沒幾樣稀世之寶,但勝在量多,絕不可能是無主之地。
於是他抱緊了容易闖禍的花糕,小心謹慎地挪動著步子,繞過堆積成山的寶貝,輕聲問道:“有人嗎?”
“這裡可是哪位仙君前輩的閉關之地?”
“我無意擅闖,還望前輩勿要怪罪。前輩,前輩你在嗎?可否給晚輩指一條離開的路?”
回音蕩蕩,寂無人聲。
他走走停停,很快便在寶物堆的中央發現了一個寬闊平坦的石台。石台上鋪著細軟的乾水草,還擺著一圈拳頭大的夜明珠,若非尺寸不對,實在是很像……用來睡覺的床榻。
白子遊的神色忽然微妙起來。
他幾步跨上石台,放下雪貂,蹲身摸索一陣,在縫隙裡尋到了幾枚黯淡的黑鱗。
和手腕上紅繩系著的黑鱗相差無幾。
“……”白子遊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渾身的警惕勁兒都松懈下來,懶懶散散地往石台上一躺,嘀咕道,“千曉幾時背著我藏起了這麽多寶貝?”
花糕叼著一大塊靈石回來,拱了拱他,期待道:“吱吱!”
“想吃?吃吧,都是自家的東西。”白子遊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難怪之前來桃花潭數次,千曉都沒能找到當初帶走羲和望舒的暗道,原來還有這麽個機關在……”
他輕輕蹙了蹙眉。
哪裡不對。
這地方是黑蛟的寶庫,也就是說當年除了它自己,只有羲和與望舒來避難療傷過……思緒飄遠,那絲乍現的朦朧靈光卻總差那麽一點,遊魚般倏地從指縫間溜了過去。
白子遊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捉住吃得正歡的雪貂,厲聲喝道:“你是什麽人!?”
花糕嚇得被噎住:“!!!”
“桃花潭底的石頭這麽多,你卻能指點我尋到機關偽裝,普通的雪貂哪有這本事??少裝傻,你這不老實的小……”白子遊本想說“小東西”,但轉念一想,若自己的猜測成真,那眼前的雪貂恐怕就是——他驀地放柔了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尊敬,“……前輩。”
花糕無辜地聳聳鼻子,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嘎嘣”又啃下一口靈石。
“……”白子遊覺得大概是自己弄錯了,但又不太甘心,拎起還在埋頭苦吃的花糕數落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這麽多靈石都夠普通妖獸進階了,你呢?吃了跟沒吃一樣,養了這麽久連話都不會說,說你是隻普通的小雪貂,誰信?”
花糕忽然停下了嘴。
它有點呆滯,好像還有一點難過,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仿佛要沁出水來。
小仙君被看得心軟,無可奈何地往它懷裡塞了兩塊靈石:“吃吧吃吧,堂堂孽海魔尊,還不至於養不起一隻貪吃的妖獸。”
花糕還是沒動。
它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半晌,突然伏下身來,撅起屁股,擺出一個腚朝天的蓄力姿勢。
白子遊:“?”
須臾,一層淡淡的金光倏爾亮起,如風過草原似的拂過皮毛,緊接著“叮”一聲又消失了。這一下光芒似是耗盡了雪貂所有的力氣,它搖搖晃晃往前走兩步,一頭栽倒在了白子遊的懷裡,虛弱地蜷縮起來,開始哼哼唧唧地撒嬌。
小仙君怔住了。
泛起金光時,花糕的氣息與往常截然不同,平和而強大,全然陌生,但陌生中又夾雜著一絲絲熟悉。
在隱約的印象裡,那種熟悉感似乎是來自某種妖獸……細白柔軟,蓬松光滑,帶著點曬過太陽的味道,還有、還有九條毛茸茸的尾巴……
他想起來了。
花糕發光時的氣息,跟狐逍遙有些相似。
白子遊略一思忖,翻出千裡傳音筒,給溫千曉和狐逍遙傳音。一是想問問那白毛狐狸有沒有什麽當仙君的親戚,二是問問溫千曉知不知道羲和的原型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