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千曉沒忍住,一伸手把人撈進懷裡,低聲哄誘道:“做本尊的道侶,好不好?”
小仙君似是尚未回神,一動不動,乖巧地任由他摟在懷裡。
溫千曉嗅著白子遊頭頂的淡淡發香,心道這回總不會再被拒絕了,於是開始喜滋滋地琢磨道侶結契大典的請帖該發給多少人,狐逍遙、燕歸竹、其余六十三個魔將……嗯,丹霞也得送一份,愛來不來,來就揍一頓,不來也氣一頓。
卻聽白子遊低低道:“這世上哪來無緣無故的好,你幾次三番開口要我做道侶,究竟意欲何為?”
“怎麽不能無緣無故了?一見歡喜,非要說什麽緣由——”溫千曉生怕他胡亂瞎想,隨口扯道,“那日本尊月下醉酒,親眼見紅鸞星動,心有所感……”
“這種話我聽過不止一次了。”白子遊悶悶道,“你是第三個。”
溫千曉:“?”
溫千曉:“???”
“什麽第三個!?”魔尊大人驚駭欲絕,噌地坐起來,摸上他的手腕仔細查探了一番,“沒有道侶契印啊,他們都是騙子罷了,本尊不一樣……慢著,有人說過想與你結為道侶?也送了你很多禮物?還像這樣跟你親昵??誰!??”
最後一個字陡然充滿了殺氣。
白子遊沉默許久,輕聲道:“那倒不是,隻說與我一見如故。”
溫千曉懸著的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道:“阿霜,你不肯便不肯,何必嚇唬人……”
“丹霞曾派了兩個人到青崖山來,想從我手裡騙走一樣東西。”白子遊緩緩抬起頭,嘴角含著令人心碎的淺笑,一雙眸子如凝了血般通紅,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他們也一樣待我極好,許諾給我從不敢妄想的東西。你是不是第三個人?”
溫千曉一愣。
不過很快,他便恢復成了平常的神色,狡辯道:“丹霞何能何德,指使得動本尊?”
可惜小仙君比他想象得要敏感,從那一瞬間的猶豫裡就瞧出了許多意味。
“你想要什麽?”白子遊平靜地望著他,麻木得似乎連痛苦都淡去了,“我給便是,別再騙我了。”
往後時隔多年回想起來,溫千曉偶爾仍會為此時白子遊的模樣感到心驚。
他像是站在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上,煢煢孑立,山風灌滿了空蕩的袖袍,只要輕飄飄的幾個字,便能將那紙一樣單薄的身軀吹落下去。
“沒有!”溫千曉心裡沒來由一悸,下意識抓住了那瘦削的肩膀,生怕他真如飛絮般落向了窗外的黑夜,急急道,“我沒有想要的東西。”
溫千曉有點發怵。
前世白子遊被丹霞帶進朱雀除魔陣時,也是這麽一副樣子,又瘋又狠,被人捏著仙骨命脈,還敢當著一眾仙君的面把補天石塞進了自己懷裡,轉頭將那些道貌岸然的東西狠狠明嘲暗諷了一番。
誰知道這回他又能做出什麽事來?
小仙君卻好像也沒招了,只是癟癟嘴,推開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話來:“我不信。”
溫千曉老老實實地等著下文。
“……”
“……”
兩人都在等彼此開口,一時屋裡安靜萬分。
溫千曉茫然,實在不知道該做點什麽,但總不能讓白子遊這麽乾等,便清了清嗓子,無辜道:“阿霜,你別胡思亂想。我真的沒有想要的東西。”
“哦。”
溫千曉膽子大了起來,摸了摸他垂落在軟塌上的發絲,小心翼翼地瞄一眼,再碰一下指尖,最後牽住手,緩緩扣緊了十指。
也沒有被扇巴掌。
小仙君只是瞪了他一眼,看起來有幾分不知所措,整個人不知是哭紅的還是羞紅的,衣襟上還沾到了兩滴淚水,好像再隨便撩撥一下就徹底熟透了。
魔尊大人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這跟上輩子簡直判若兩人。丹霞到底做了什麽,才把人逼成那副瘋樣???
溫千曉默了默,道:“阿霜。”
“嗯。”
“丹霞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誰不眼饞。”
那可是補天石,天上天下隻此一塊的至寶,其中蘊含的力量之龐大,無法估量,更有傳聞說此物能修補世間萬物,包括魂魄。
白子遊又輕輕“嗯”了聲。
“但本尊……不是很想要。”溫千曉淡淡道,“因為我也有。”
此話一出,小仙君猛地抬起頭,那目光銳利得幾乎要把他皮都給扒了。
魔尊大人打了個寒噤,趕緊把被子拉過來裹上,繼續道:“你我二人既然各自持有半塊補天石,那以後咱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所以?”
“所以阿霜你能不能別瞪我了……”
白子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過於熱烈。他別開眼,依然冷冰冰道:“我不信。”
一觸碰到補天石這塊禁忌,小仙君頓時變得頑固起來,油鹽不進。
溫千曉有些倦了。
從清平山回來到現在,沒能好好歇過半刻,實在是撐不住了。他往被子一縮,閉眼道:“該說的都說了,隨你怎麽想。本尊乏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