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千曉意外地望向他。
自醉酒那夜後,這還是小仙君頭一回提到自己的過去。
“不喜歡的話,莫要勉強。”魔尊大人終於給自己肚子裡的那點墨水找著了用武之地,琢磨道,“你本體靈草名為‘白露’,那本尊喚你……阿霜如何?”
白子遊倒是真的不介意。
“不難聽,還可以。”
“阿霜。”
“嗯。”
“你可以喚本尊千曉。”溫千曉高興得尾巴都快翹上天了,慷慨道,“本尊允許你直呼名諱。”
白子遊碰了碰雪貂濕乎乎的鼻子,抬起頭,從善如流道:“千曉。”
“哎,真好聽,再喊一句……”
小仙君冷靜道:“你先解釋一下那日的事情。”
溫千曉:“……”
該來的總要來。
他開始搜腸刮肚地找借口,想把惡魂之玉的存在掩蓋過去:“本尊只是……有、有舊傷未愈,容易……呃,魔氣外泄,心緒不定……”
“我並非想知道那日的意外因何而起,畢竟事關無名宮與孽海魔尊的秘密,身為仙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白子遊扯出脖子上的翡翠玉牌,在魔尊眼前晃了晃,“那日我也遭了些影響,險些走火入魔。你特意將它送到我手裡,是一早便預料到我會受魔氣蠱惑?唔……上頭好像還刻了個自行啟動的小陣法。”
溫千曉想了想,承認道:“我身上魔氣很重,容易對你不好,便送了這個。”
玉牌有清心靜氣之效,能護心神;月白綢傘則無堅不摧,能破萬物,加之自己送的那兩套堪比金絲軟甲的衣物,任誰來都難動白子遊半根寒毛。
白子遊慢慢將翡翠玉佩塞回了衣服裡,心底深埋的冷漠終於出現了些許松動,發出了一聲似是春來破冰的輕響。
“若你願意,養傷的這些時日,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第11章
溫千曉以為自己聽岔了。
“阿霜,你方才說什麽?本尊沒聽清,再說一遍。”
小仙君翻了個白眼,爬下床,道:“耳朵不好使便找人治一治,孽海總不至於連大夫都沒有。”
“大夫還真沒有,病弱之人在這裡活不長久,不如早些死了痛快,沒誰會花心思給他們醫治。”
白子遊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他雖是靈草化形,但被當做人悉心教導了十幾年,又在人間生活過一陣子,自是從未聽聞過如此荒謬之說。
果然是人人厭棄的苦厄之地。
“我略懂些醫術,會煉一點粗淺的療傷丹藥,雖然很久不曾用了……治外傷應該不成問題。”白子遊抿抿唇,“能不能給我一個丹爐?”
“自然可以。”小仙君都開口討要了,溫千曉哪有拒絕的道理,滿口應下,又好奇道,“很久是多久?”
“一兩百年吧。”白子遊輕描淡寫道,“被關在青崖山太久,記不清了。”
溫千曉:“……”
白子遊的過往總讓他覺得心裡微刺,很不是滋味,巴不得現在就去雲境把那幫王八羔子全殺了。
見他臉色漸漸凝重,白子遊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垂下眸子,不安地盯著地毯的一角:“我確實很久沒有碰過丹爐了。你若信不過不想用,也正常,那便……算了。”
小仙君的聲音越來越低,聽得溫千曉心都揪起來了,趕緊開口道:“沒有信不過你。丹藥你想煉便煉,不小心煉壞了也沒事,本尊傷得只剩一口氣都能活過來,還會忌憚這點東西?用,盡管拿來用。”
白子遊不信:“那你方才眉頭皺得那麽緊?”
“本尊是在心疼。”溫千曉道,“他們把你關在青崖山,連仙骨也……”
魔尊大人猛地住了口。
完了,得意忘形嘴一瓢給人揭了傷疤。
他……不會生氣吧?
白子遊聽見“仙骨”二字,頓時一哆嗦,舒舒服服趴在掌心的雪貂“啪嘰”摔在了地上,發出不滿的吱吱聲。
小仙君慌裡慌張,連雪貂也忘了撿,一臉不舒服的模樣,匆忙道了句“告退”,便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
“等等!”溫千曉一把拎起吱哇亂叫的小獸追了上去。
白子遊走得很快,白色衣角一閃便消失在了曲折小徑裡,顯然對寧和殿到風竹樓的路很熟,看來這些天都是歇在這兒的。
但溫千曉追得更快,在風竹樓門口把人給截住了。
被堵住的白子遊看起來相當冷漠,完全不見方才在屋裡好說話的樣子,道:“大人想做什麽?我的仙骨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被人抽走了,修為也因此跌得一塌糊塗。以魔尊的本事,不難看出來吧?”
一口一個“大人”,開口閉口“魔尊”。
壞了。
真的生氣了。
“你……你還沒給這隻雪貂起名字。”溫千曉急中生智,把雪貂往他懷裡一塞,“本尊還帶了兩斤百花蜜回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便追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