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竹聽出話裡帶刺,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是我不趕巧了。等尊上出關,勞煩仙君遣人知會一聲,暖爐就不必了。”
他似乎無意糾纏,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場面話後,便離開了。
白子遊盯著山道上漸行漸遠的背影,冷笑一聲,輕喚道:“花糕。”曬太陽的雪貂哧溜竄下來,抓著褲腿爬上來,盤到了他的肩上。
“繼續跟著這人。三塊靈石。”
“吱吱!”
無名宮閉門謝客一月有余,花糕也寸步不離地跟了燕歸竹一個多月,日曬雨淋,好好一隻貂都發灰了。
但自那日後,燕歸竹表現得相當安分,甚至都沒出過孤城。
白子遊忙著陪溫千曉養傷,連牡丹花都不打理了,哪有工夫理會其他,不作妖就當沒這人。
倚仗著傷勢未愈,魔尊大人逐漸肆無忌憚起來,一會兒借口這裡疼,一會兒又說那裡癢,沒事就故作痛苦地哼哼兩聲,騙吃騙喝騙親親,恨不得賴在白子遊懷裡不挪窩。
小仙君對此十分寬容,心情好了還會去廚房挑兩串紅得發紫的葡萄,一顆顆剝好了放在碗裡,再放去冰窖冰鎮一會兒,留著給他解暑吃。
魔尊大人幾時享受過這般細致的照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日日癱在軟塌上,逐漸被養廢,樂在其中。
閑得發慌時,兩人還會湊到一塊兒,給狐逍遙傳音。
“逍遙……”
“你還好意思給我傳音!!!”千裡傳音筒的另一端,色狐狸憤怒地叫起來,“當初是怎麽扔下我一走了之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始亂終棄了。
溫千曉無辜道:“本尊是想帶你回來,那日差點就成功了。可你不願意,還……”
白子遊在一旁補充道:“還咬人。都化形這麽久的狐狸了,竟還會用原身咬人。”
“你們!你們!!”色狐狸差點被這兩人一唱一和氣哭了,“你們知道我現在過的什麽日子嗎!??”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什麽日子?”
真的很好奇。
這不來八卦找樂子了。
氣得狐逍遙一尾巴甩飛了千裡傳音筒。
亮著微光的法寶打著旋兒飛向湖心,眼瞅就要掉進水裡。
湖心亭上。
天青色的簾子後面探出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掌心細線流光一閃,穩穩地撈回了法寶。
“阿遙,不可以亂發脾氣。”
紅毛狐狸立刻伸出爪子按下耳朵,不聽不聽。
余臨淵撩起簾子,緩步而出,穿過蜿蜒曲折的水廊,走到岸邊,俯身抱起狐逍遙,低笑道:“還在生氣?”
“卑鄙!無恥!連狐狸都算計!”色狐狸拚命蹬腿,還試圖給眼前這道貌岸然的家夥一爪子,“放開我!”
余臨淵輕輕蹙起眉來,歎了口氣,道:“那只是個意外。本君也不知道,你喝醉酒後竟會化成人身,而且……不著/寸/縷。”
色狐狸眼前一黑。
他若是清醒,變成人時自然會記得穿件衣服。可偏偏那晚,望舒不知從哪拎來兩壇醉仙凡和一隻叫花雞。
理由倒是找得冠冕堂皇,說什麽古有買魚穿柳聘狸奴,今有美酒燒雞喂狐狸。
當時狐逍遙正在生悶氣。
從聆音境回來後,它不願成為契約靈獸,余臨淵又不肯放它離開,一人一狐僵持了整整十日。
換句話說,望舒已經有十天沒有喂過狐狸了。
“契約靈獸本就全憑緣分,是本君強求了。”望舒擱下酒肉,拍了拍團成一團的紅毛狐狸,溫和道,“起來吃點東西。”
“……不吃。”
“吃完就放你走。”
狐逍遙耳朵一抖,抬頭道:“當真?”
“本君從不胡說。”余臨淵揉了一把狐狸耳朵附近的白色絨毛,遺憾道,“既然你想走,那便走吧。”
色狐狸當即扭過身子,兩眼發綠地朝著桌上的酒肉撲去。
好香。
它知道望舒很大方,會隨便請狐狸吃飯,但不知道望舒竟如此大方,會拿醉仙凡來喂狐狸。
這酒液散著花果芬芳,如瓊漿玉液,甘甜醉人。狐逍遙喜歡得要命,一不留神就幹了一壇,酒勁上來,四條小短腿亂晃著,掙扎片刻,乾乾脆脆地醉倒在了桌上。
再然後,天光大亮。
醉仙凡不愧是醉仙凡,連宿醉的頭疼都沒有。
狐逍遙睡得實在舒服,醒了也不想起,仗著自己現在是狐狸就理直氣壯地繼續賴床。片刻後,又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想瞧瞧昨天還有沒有吃剩下的。
他沒找到吃剩的燒雞,卻瞧見余臨淵坐在床邊,兩指拈著一縷銀白發絲,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狐逍遙:“?”
余臨淵搓了一下那縷白發,道:“九尾天狐?老祖宗?嗯?”
狐逍遙:“???”
狐逍遙懵逼地抬起一隻手,放到眼前仔細瞅了瞅。自己好像也許可能大概……化成了人身?有什麽大不了的,沒見過狐妖化形麽——
慢著,這是當著望舒的面???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點,狐逍遙當場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