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臨淵兀自琢磨著,沒有接話。
色狐狸在他膝蓋上抬起頭來,不安地刨了兩下爪子,小聲道:“丹霞還說過要剝了我的皮……”
它身上那濃厚的孽海氣息可沒法兒掩蓋。
望舒仙君的眉毛輕輕抖了一下。
須臾,他歎了口氣,道:“我當然會殺了丹霞,但師兄已經不在了,奪權於我而言沒有太大意義,魔尊的合作……還是另尋他人吧。”
小仙君再接再厲:“如果還在呢?”
余臨淵:“?”
余臨淵臉色驟變,道:“你可知道在此事上欺騙本君是什麽下場??”
“我有一隻契約靈獸,名為花糕。”白子遊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另一個靈獸契約,“它身上藏了一道羲和仙君的氣息,還救過我一命。”
“師兄向來親近獸類,興許是當年機緣巧合之下留在這隻妖獸身上的,做不得數。”
“花糕還不會說話,靈智未開,頂多二十幾年的修為。如果羲和當年真的死了,它上哪去得到那一縷氣息?”
“二十幾年……你是說,它在這二十幾年當中遇見了師兄?”余臨淵神思恍惚,心臟不由狂跳起來,喃喃道,“可是、可是師兄如果還活著,為何不來找我?”
小仙君猜測道:“興許是還未恢復,無力動彈。”
無力動彈。
望舒仙君被這個字眼狠狠刺痛了,仿佛一根利刺扎在心上,疼得一抽一抽,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少頃,他道:“魔尊想要什麽?與本君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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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蠻荒古地。
身形龐大的黑蛟遮蔽天日,盤踞在半空,發出一聲震天咆哮。
寧雲深身形變幻,騰挪數步,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黑蛟吐出的風刃,捂著擦傷的胳膊,抬頭望了一眼,冷笑道:“真是孽畜。”
遠處忽然響起一聲驚慌的呼喊:“君上,不好了君上!”
寧雲深動作微頓,還沒想明白牧逐流為何會出現在此,就聽藍衣仙仆繼續哭喊道:“不好了,禁地……禁地裡空無一物,想必是被闖入之人盜走了!還有,望舒仙君也不見了!!君上,這可如何是好啊!”
“沒用的東西!”寧雲深隻覺一股邪火直往腦門上湧,稍一晃神,就被黑蛟一尾巴甩進了亂石堆裡。
溫千曉變回人形,一手攏住黑袍,望向亂石堆裡艱難起身的丹霞仙君,幸災樂禍道:“仙君如此不經打,恐怕是上回與本尊元神同歸於盡時候受的傷,還未好全吧?”
丹霞擦去嘴角血沫,冷冷地瞧著他。
“你大概還不知望舒仙君為何會失蹤?”溫千曉撚住左耳的瑪瑙墜子,微微彎腰,俯視著形容狼狽的寧雲深,笑得十分欠揍,“因為本尊不僅記起了當年你暗算羲和仙君的事情,還找到了羲和為自己留下的一線生機,甚至可以助他複生。你說,余臨淵能不想盡辦法逃出來麽?”
寧雲深瞳孔緊縮,尤其是聽到“複生”二字,臉上血色頃刻間褪得一乾二淨,半晌,沙啞道:“原來是你!”
“是我,本尊就是當年被你追殺至死的那條小黑蛟。”魔尊大人環顧四周,拾起一塊碎石掂量幾下,頗為感慨,“朱雀除魔陣還未曾現世……如今躺在亂石堆裡半死不活的人,竟成了你。”
寧雲深啐道:“本君命數未盡,還輪不到你這孽畜猖狂!”
“喲,還……”溫千曉正要繼續廢話,忽然眉心一蹙,閃身躲開了突如其來的偷襲,望向那突然出現的藍衣仙仆,“沒想到丹霞仙君如此不要臉,竟還會有人為你奮不顧身。嘖嘖,本尊甚是羨慕,你上哪尋來的好狗?”
牧逐流恍若未聞,只是焦急地撲到丹霞跟前,慌亂道:“君上,快,快走!”
丹霞搖晃著站起來,揮開藍衣仙仆,和往常一樣訓斥道:“蠢貨!本君尚有命燈在雲境,你不奉命守著,跑來這裡……”
斥責的話語戛然而止。
一柄利刃從背後穿透心臟,溫熱的液體順著匕首上的凹槽緩緩流下,淅淅瀝瀝地滴在亂石堆上。
藍衣仙仆眼裡的光芒亮得驚人,燦爛笑容映著刀刃上鮮紅的血,瞧得人心驚肉跳。
“君上,”他湊近丹霞渙散的瞳孔,輕聲道,“你的本命燈,早已不在雲境了。”
作者有話說:
魔尊:“本尊廢話已經說累了,你們什麽時候開演啊?”
演員一號:“來了!”
第100章
寧雲深竟還有力氣推開他。
渾身是血的仙君踉蹌著後退,搖搖晃晃一陣,不得不拄著劍半跪在地,往嘴裡塞了一把靈丹傷藥。
牧逐流暗道不好。
分明已是強弩之末,竟沒將他一擊斃命。自己的主仆契約還在他手裡,是生是死不過轉念的事情,絕不能讓他有半點喘息之機!
思及此處,他目露凶光,正要撲上去再補一刀,忽見一縷細絲悄無聲息地搭上了丹霞的手腕。銀光乍現,刹那血花飛濺,刻有主仆契印的那隻手齊腕斷裂,掉落在地,咕嚕嚕滾了兩圈,滾得滿是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