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道:“再拖下去,死得人會更多。”
宣霜眼眶的淚水終於掉落下來,啪嗒啪嗒浸濕了祁曜的肩膀,耳邊是漫天的廝殺聲,宣霜擁著祁曜漸漸消散的身軀泣不成聲。
“你別等我了。”
寂滅劍專斬妖邪魂魄,祁曜如千千萬萬的妖魔一樣,在宣霜眼前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祁曜..”
宣霜猛地捂住心口,呼吸急促,面色慘白如紙,他腦中嗡鳴作響,靈台劇烈疼痛,靈海不穩靈力倒灌而上,整個人眼前一黑,噗通一聲軟倒在地。
..
祁曜倏地睜開眼,屋外寒風呼嘯,桌案上燃著劈啪作響的蠟燭,床榻邊燒著木炭,暖意融融。
不是在禁地的死陣裡,也不是在屍橫遍野的太阿山,他..在羅刹城的有家客棧裡。
腦海中的畫面如走馬觀花,直到現在,祁曜才終於明白過來,他被困在太阿山一千年,日日夜夜折磨他的並不是宣霜那一劍,而是他放不下宣霜的執念。
宣霜正趴伏在桌案上,像是在睡熟。
祁曜茫然片刻,繼而急切地掀被下床,一腳踩空整個人向前栽去,被一隻手穩穩地撈住,陌生又熟悉的霜雪氣息縈繞上來,祁曜一把將那人摟進懷裡。
是宣霜。
祁曜心口位置的鈍痛襲來,疼得他眼眶泛紅,喉嚨發緊,他死死抱著宣霜,似要將他融進骨血裡,不肯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宣霜被他摟得喘不過氣,他歎了一口氣,道:“祁曜,你先放開我。”
祁曜張了張嘴,他搖頭,聲音嘶啞地道:“宣霜。”
“嗯。”宣霜應了一聲。
“宣霜。”
宣霜又應了一聲。
如此往複幾次,祁曜才終於緩過神來,他松開宣霜些許,目光一寸寸掃過宣霜的眉眼,似要將他刻在心底,彌補這一千多年來的缺失。
宣霜靜靜地看著他。
“宣霜,我想起來了。”
祁曜抬手撫上宣霜的胸膛,那裡曾被他從身後一劍刺穿過,他眼中熱意洶湧,嗓音艱澀地說:“我想起了星羅鎮、浮屠城、慈悲殿還有太阿山..”
宣霜站著沒動,他垂下眼簾,道:“我也是。”
祁曜聞言愣了一下,宣霜撩開寬袖,露出腕上的馭靈鐲,道:“你想起那些記憶的時候,我也想起來了..”
他想起他在太阿山內昏迷,醒過來時,人已經在神霄仙府內,大師兄宋鶴卿說他心神動亂,靈台潰散,險些人亡道毀,幸虧身上留了道禁製,他的性命才得以保住。
他不解,宋鶴卿指了指他掌心,那裡正緩緩顯露出來消失已久的桃花印。
大師兄還說師父被邪魔附體,損傷靈台,魂魄不全,已經在閉關修養,不知得多少年才能出關。
昭烈仙尊死在太阿山,林瑤也死在妖魔混戰中。
他遊歷人間五百年,從太阿山內逃出來妖邪盡數死在他劍下,他修為精進極快,短短幾百年,已越至渡劫期,有與魔神一戰之力後,他等不及便提劍殺上了神霄仙府。
待他再醒來時,已經是五百年後,他將祁曜忘得乾乾乾淨淨,混在逍遙宗裡度日。
“宣霜..”
祁曜再次將宣霜擁入懷裡,隻覺得心中又酸又軟,他臉頰蹭著宣霜的鬢邊,輕撫著宣霜的後心,卻又不敢抬用力,“..對不起。”
宣霜臉埋在他頸間,抬手緊緊摟著他腰,聲音哽咽道:“我也刺了你一劍..是兩劍。”
祁曜低啞地笑起來,“說起來還是我吃虧些。”
“你要補回來麽。”宣霜悶悶地說道。
“傷你就是在傷我自己。”祁曜低頭,看著宣霜微紅的眼眶,道:“太阿山內那一劍疼了我一千年,醉夢城那一劍疼了我兩百多年..”
“別說了。”
宣霜抬指抵在他唇間,仰頭看著他,清亮的眸子裡浸著層水光,輕聲道:“過去了。”
“好,不說了。”祁曜捉住宣霜的手指,湊到唇邊吻了吻。
宣霜覺得酸癢濕熱,他指尖微微蜷縮,將手抽了回去,引得祁曜追著吻了過來。
祁曜的唇灼熱,濕濕地吻著宣霜的時候,又酥又麻,讓人難以招架,但宣霜卻沒再躲開,而是迎了上去,兩人吻在一塊兒。
吻著吻著,不知何時滾到了榻上,宣霜陷在被褥裡,他白皙的臉頰泛起潮紅,眼神濕漉漉地看著祁曜,一副任他施為的模樣。
祁曜侵襲霸佔著宣霜的唇舌,見狀狠狠吮了一下宣霜的舌,引得他吃痛輕呼,含糊罵道:“混帳..”
祁曜恨不得將宣霜吃拆入腹,聽他神魂顛倒時念著自己的名字,罵他混帳,但他卻翻身滾下來,躺在宣霜的身側,抬手拉過一旁的被褥,蓋在兩人身上。
他手伸進去,抓住宣霜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宣霜側頭,抬頭看著他。
祁曜湊過去,吻了吻宣霜,道:“瞧我作甚?”
宣霜眨了眨眼,道:“不做嗎?”
“..我記得從前你總是喊著不要的。”祁曜另一隻手撫上宣霜的臉頰,拇指碾磨著他的唇瓣,低聲道:“千年不見,玉塵君修為大成,人也愈發孟浪。”
宣霜覆上他的手,眸子盯著祁曜,良久才輕聲道:“人間遊歷那五百年,我好想你。”
屋中安靜下來,祁曜聽得心中酸澀,他靠過去,抵著宣霜的額頭,道:“是我的錯,往後不會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