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那些乾屍們的身形便如煙般散去,整個血池瞬間變得空曠光禿起來,那些少年們留在世間的最後一點痕跡也被抹去。
花妖立於陣法前,口中念念有詞,前排的一名少年緩緩轉身跨出隊伍,他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僵硬地朝著血池一步步走去。
剩下的幾人身體也緩緩動起來,跟在那名少年身後,宣霜心道不好,若真讓這花妖得逞,完成了邪術,到時候那石像活過來,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么蛾子。
思及此,宣霜立即揮袖一道靈力甩出去,將那名少年卷回了陣法內,同時一道結界落下,將那花妖隔絕在外。
花妖一驚,立即反應過來,“你是誰?!”
在她喝問時,一道靈力朝著宣霜的結界劈來,靈力撞上結界,宣霜腳下轟然一震,頭頂有細碎的石塊灰塵滾落下來,透明的結界上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紋。
宣霜目光微凝,竟然是煉虛後期修為的妖邪,他的結界能抵擋一會兒,但也撐不了多久,得盡快毀掉這兒才行!
“給我滾出來!”
在花妖即將甩出第二道靈力時,宣霜轉頭看向祁曜,神情肅穆,嗓音低沉,“祁曜,待會兒我拖住她的時候,你趁機毀了那石像。”
他說完這句話,便閃身出了結界,擋下了花妖劈過來的那道靈力,也不管祁曜是什麽反應,有沒有那個能力和膽量辦到這件事。
祁曜並沒有立即行動,他氣定神閑地站在結界內,眸光沉沉地看向那道與花妖纏鬥在一起的身影,半晌才轉身盯著眼前的幾人。
都是十六七八歲的少年,清秀稚嫩的臉頰上,此時皆是空洞茫然的神情,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面臨著何種危險。
祁曜朝地下的符陣看去,他待在陣內已經有一會兒了,並沒有發覺有什麽異常,這陣法似乎沒什麽危害,只是用來禁錮住「祭品」們的神魂,方便那花妖操控。
在這些陰秘詭異的法陣裡,血池以及石像座下的符陣才是最緊要的,血池通過陣法供養著石像,只要毀掉石像,那這些陣法自然就毫無用處了。
既然腳下的陣法無大害,祁曜便沒有著急去喚醒陣內的八個人,省得他們到時候吱哇亂叫,拖他後腿。
想到什麽,祁曜抬手揮了道靈力出去,將結界加固,這下就是花妖再如何厲害,一時半會,都無法輕易撼動這結界。
結界外,宣霜正與花妖打得難分難解,一時難分伯仲,祁曜站著看了一會兒,確定那兩人此時都無暇顧及他後,才終於像是鼓起勇氣,召喚出七厄劍,抬腳跨出結界,朝著那座石像一步步走去。
離那石像越來越近,祁曜就越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直至走到石像底下站定,他仰頭看著那尊與正常女子身量差不多高,立於供台後的慈悲神像時,祁曜才反應過來,違和感在哪裡。
這石像雕的是花仙娘娘,她行善積德,救濟過整個醉夢城,被百姓們供於廟宇,以香火祭拜百年,以至於出現在祁曜面前的這尊石像面目慈悲,周身泛著淡淡的瑩光,已有靈性,並不似妖邪。
但洞穴裡的血池與符陣,又以生人魂魄血肉供養著它,即使是道心穩固的修士在此,經年累月下來,也會有被邪氣侵蝕的一天,更何況只是一尊石像?
現下這尊石像就是如此,一半靈氣逼人,一半邪氣四溢,那張慈悲臉也變得似悲似喜,詭怪地看著祁曜。
祁曜神情漸漸變得凝重,他嗅到了濃鬱的邪魔氣,幽深的瞳孔陡然變得猩紅,手中長劍竄起紅光,自劍柄亮至劍身,發出顫栗的嗡鳴聲。
石像的嘴角似乎在動,又似乎是祁曜的錯覺,祁曜催動靈海中的靈力,他抬手揮了一道剛烈劍氣出去。
預想中石像轟然倒塌的情形並沒有出現,他的靈力斬向石像,發出鏗鏘一聲金石相撞之聲,然後歸於平靜。
祁曜看向那似乎朝他笑了笑的詭異石像,忍不住擰眉,這石頭怕不是要成精?
他心裡剛如是想,就見那石像身上有碎石屑,一層層的剝落下來,如蛻皮一般,厚重的石身變得越來越輕薄,也越來越接近正常人身。
祁曜發現石像腳下有堆積成山的石屑,看樣子都是從石像身上剝落下來的,一年又一年,高大的石像也越來越矮小。
而且,剛才並不是祁曜的錯覺,那石像是真的對著他露出了個笑容,因為下一刻,石像就抬腳朝著他走來,腳步踏在地下發出轟隆聲響。
這處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宣霜與花妖的注意,兩人齊齊朝這邊投來視線。
花妖見那石像已不受陣法控制,正邁著笨重的步伐,朝它面前站立著的人走去。
少年身形頎長,手執長劍,背影瘦削卻不顯得瘦弱,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帶著幾分從容淡定。
但只有宣霜知道,並非如此。
花妖見狀目眥欲裂,他定是做了什麽,石像才會突然如此!
眼看著石像的手臂抬起,朝祁曜的頭頂拍去,而祁曜依舊毫無反應,似是被嚇得忘了反應,宣霜當即顧不得花妖,朝著祁曜疾奔而去。
“不準碰她!”
見宣霜衝向石像,花妖猛地竄起來,朝著宣霜的後背揮了一道靈力。
宣霜知曉花妖的動作,但石像的巨掌已經轟然落下,僅差毫厘祁曜就會在他眼前被拍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