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
哪怕是自己再三阻撓,到底也除不掉裴向雲身上的暴戾嗎?
江懿微微蹙眉,抬手將李佑川從一柄趁亂遞過來的刀下推開。
那黑衣人是個精明的,似乎看出來裴向雲不太好惹,於是將主意打在剩下幾人身上,繞開了前面那尊殺神,想來個「黃雀在後」。
眼看著目標被人推開,黑衣人有些錯愕,而就在他錯愕的瞬間,江懿精確地點了他手腕上的麻筋。
他痛呼一聲,再也拿不住那柄彎刀。江懿順勢把刀奪下,乾脆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
不遠處那領頭人一直未加入戰局,瞥見這一幕後雙目微眯,琢磨出了幾分不妙的意味。
裴向雲不知道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麽,隻管切瓜砍菜似的將這些黑衣人一個個除掉。
縱然被十數個人包圍,可到底還是比不上千軍萬馬混戰的沙場,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難事。
一捧捧血跡濺在臉上,灼得他心頭髮燙。
被江懿管教多時,他險些忘了打仗殺人的快感,此刻那隱藏許久的暴虐之意肆無忌憚地在胸腔中炸開。
想殺人……
想看著他們毫無反抗能力地倒在自己的刀下。
想聽見他們驚恐的喊叫和絕望的求救。
裴向雲雙眸猩紅一片,拿著刀的手微顫,卻仍能毫不留情地將眼前的人斬於刀下。
這些黑衣人終於發覺出不對勁,下意識地轉身要逃,卻被人徑直拽住了衣領,繼而脖頸泛著涼意,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周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裴向雲的手松開,那柄被他砍得卷了刃的刀「叮」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緩緩抬頭,目光鎖住了那領頭人,唇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
為首那黑衣人再也沒辦法強裝鎮定,縱身想逃,卻被裴向雲攔下。
“就是你要取我們性命麽?”他輕聲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本事。”
黑衣人眸中閃過一絲狠戾,驟然轉身向他撲了過來。
裴向雲隻當他在垂死掙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製住,兩人都沒有武器,隻用拳腳互搏,翻滾著倒在地上。
那人到底還是拚不過裴向雲一身無處用的力氣,被掐著脖子按在旁邊的樹乾上。
“誰讓你們來殺我師父的?”裴向雲低聲問他,“說了讓你死得舒服點。”
那黑衣人口鼻出血,在黑布上氤氳開一片深色。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喉嚨中發出「嗬嗬」的聲音。
裴向雲看著他像個嘴硬的,用空著的手將他面上蒙著的布拽了下來。
蒙面下是一張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臉,看不出任何線索。
“說話……”裴向雲又收緊了掐著他的手,“別裝死……”
那黑衣人撕心裂肺地咳喘起來,眼中卻亮得很,唇邊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
他驀地大張開嘴,口中掠過一道黑影,刺破空氣徑直射向裴向雲的面門。
裴向雲聽見了這道尖嘯聲,下意識地側頭躲過,心中卻驟然一緊。
身後是……
他倉惶地丟下沒剩幾口氣的黑衣人,轉身向那尖銳之物撲去,似乎想將它攔在半路。
江懿剛把李佑川和車夫扶起來,讓他們先回車廂裡歇息,恰巧轉過身,隱約聽見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
他還沒看清那是何物,便隻覺得肩上驀地刺痛了一下。
“師父……”裴向雲踉蹌著向他跑來,臉色蒼白,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師父你沒事吧?”
江懿聞見他身上的血腥味有些不悅,還未開口,肩上那處被蚊子叮咬般的刺痛驀地被放大,讓他控制不住地悶哼了一聲。
他今日也穿了那件灰白色的大氅,此刻肩上的位置慢慢氤氳開一片暗紅色的血跡,在淺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裴向雲愣愣地看著那片不祥的紅色,耳畔嗡鳴聲陣陣,雙腿一軟,幾乎撐不住要跪倒在地上。
他驀地轉過頭去看癱軟在腳邊的黑衣人,一把抓起那柄卷了刃的彎刀,發著狠往黑衣人身上捅去。
黑衣人原本就沒剩幾口氣了,被他捅了幾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可裴向雲卻像沒看見一樣,好像要將那屍身捅成篩子才罷休。
“好了……”江懿低聲道,“都死了,別發瘋了。”
裴向雲眼中的猩紅褪去,方才因為殺人而沸騰的血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無盡的寒意。
不是要保護老師麽,怎麽還是讓那人受了傷呢?
他顫著手要去看江懿肩上的傷,在瞥見自己手上的血汙後怔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地抬眸向那人看去。
“傻了麽?看著我作甚?”
江懿捂著唇悶咳了幾聲,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什麽都多了些暈眩感。
他定了定神,面上卻沒半分驚慌:“找個地方把身上的血洗乾淨。”
裴向雲眸中黯色愈發深重,聲音沙啞:“師父,你的傷……”
“聽不懂我講話麽?”
江懿冷下臉:“讓你去把身上的血跡洗乾淨,不然別想上馬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