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愣了下,這才明白為何這位爺現在才說話。
原來是因為自己沒走既定的劇情。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他說,“你不必擔心。”
范無救擰著眉,有些不悅:“你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江懿謙和有禮答道:“必不會給您添麻煩。”
范無救沒再說話,不知是依舊殘存於他的識海中還是忙去了。
江懿十分理解他的擔憂,但他卻不是很在乎不走劇情會發生什麽事。
畢竟嚴格來說自己並沒有直接對裴向雲直接下殺手,所以范無救根本抓不住他的把柄,就算抓住了也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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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西的輕騎訓練有素,與戰馬一同身著銀色輕甲,尤其在隴西的風雪或黃沙漫天的掩護中更如鬼魅般,能神不知鬼不覺切入敵方後側,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這隊輕騎身手矯健,也並非等閑之輩,都是從每一年新兵中精挑細選出來最拔尖的那批人,全軍營裡向來服氣的只有張老將軍和一個關雁歸。
這會兒他們見來人並非先前約好的關雁歸,而是那個從未被放在眼中過的少年丞相,這些人雖然嘴上沒說話,可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樂意的。
一個年歲稍小的兵沉不住氣,小聲道:“關校尉呢?關校尉為何不來?”
這文人看上去是個賞心悅目的柔弱美人,真打起仗來怕要立刻變成累贅。
他旁邊的老兵聞言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掌,示意他有些話不能亂講。
可江懿卻沒有半分被冒犯的意思,溫聲細語道:“關校尉臨時有事,讓我替他去清剿匪患。”
他其實不太在乎這群人到底如何瞧不起自己,也不打算辯駁。
隴西不比燕都。
燕都那幫文人用嘴皮子打仗,靠心眼和算計將自己不對付的人拉下台。
而隴西看似平靜,卻危機四伏,不知何時便要上陣殺敵,於是更看重以實力讓他人徹底服氣。
眼下大抵是戌時三刻的光景,周遭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唯余一片紛紛揚揚的大雪,讓地面的積雪越來越厚,甚至連馬匹也寸步難行。
來之前江懿與輕騎的隊長研究了清早探子送來的那幅地形圖,帶著人慢慢從側翼繞過來將可能藏著人的高地圍住,等了半晌卻並未聽見任何聲響。
輕騎隊長與江懿藏在一處天然風化成的石堆後,小聲道:“不會是出了岔子吧?”
江懿也疑心是情報有問題,正要開口,忽地伸手按住輕騎隊長的頭:“趴下……”
那隊長不知他要做什麽,只能一頭霧水地將頭低下。
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地面時,才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一道火光從前方不遠處掠過,而後倏地消失,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隨著風傳來。
“不是說好了在這兒會面麽?怎的這個點了還沒來?”
“這誰知道?但消息準沒錯,再等一會兒,等等再說。”
這幾人說的並非漢話,而是烏斯話。江懿雖然聽得懂,但他們的聲音很低,語速又極快,還是漏掉了不少信息。
可唯一清楚明了的事便是對方似乎在這兒約了人見面,而約的人放了鴿子,到現在也沒來。
“江大人……”輕騎隊長問道,“按照原計劃行事嗎?”
江懿側耳聽著隨風而來的聲音,判斷著敵方的人數,面色冷峻。
周遭冰封似的寒冷,可他心口卻仍熱著一捧血,灼得他身上前世曾受過傷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
他似乎等這一刻等了很久,緩緩點了點頭。
廝殺的聲音驟然響起,劃破看似寧靜的夜幕。
大燕的輕騎從掩體後急掠而出,身上銀色的輕鎧似與雪色融為一體,僅能看見一閃而過的亮光。
烏斯人並未想到會有燕兵在此處埋伏,原本還在背風處烤著火,尚未反應過來,便已有好幾個人身首異處了。
赤紅的血濺在雪地上,慢慢氤氳開一片殷紅。
江懿手中提著長刀,側仰躲過一個烏斯人的劍鋒,反手便將長刀狠狠刺入他的背心。
那烏斯人慘叫一聲,從馬上翻滾在地上。一串血珠濺在江懿臉頰上,他卻像什麽也沒感覺到似的,眸中滿是殺意與狠戾,徑直將另一個烏斯人手中的武器挑飛,繼而瞬息間又取了他性命。
火光與慘叫聲繚繞在一起,為今夜平添幾分血色。
江懿數不清殺了幾個人,胸口因為劇烈運動而上下起伏著,口中呼出陣陣白氣。他抬腿踹在腳下烏斯人的心口,輕聲道:“要和你們聯絡的人是誰?”
這烏斯人便是先前出來放風說話的兩人其中之一,從未想到會撞上這麽多燕兵,當即嚇得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地目光亂瞟。
江懿瞧著他這幅樣子,勾起唇角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刀一轉,慢慢刺入他的小腹。
這宛如凌遲一樣的酷刑讓他痛叫出聲,那聲音極其慘烈,引得周圍的輕騎紛紛停下動作看了過來。
緊接著他們便見那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文人踩著高壯的烏斯士兵,慢慢把長刀推入他的小腹。
未熄滅的火堆閃爍著亮光,偶有一絲照亮他的側臉,讓人驚覺他居然是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