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雲聲音很小,但透著一股子倔強:“你騙人……”
江懿輕笑:“這會兒倒是聰明了。”
“我……”
裴向雲悶咳了幾聲,目光粘在那雙好看的手上:“我不想你有事,一點都不想。”
“他要我跪他,對他低頭,但我不願意,他就拿木棍夾我的手。”
“除了你,我不想對任何人低頭,可是我……”
裴向雲語無倫次地不知自己在說什麽,眼前一會兒是福玉澤那張小人得志的胖臉。
一會兒是梅晏然躺在雪地中毫無生氣的屍首,眼眶驟然變得濕熱,連帶著眼前的景物因為突如其來的淚水變得模糊。
他在天牢中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從未說過一句好話,從未向獄卒或是福玉澤低過一次頭服過一次軟。
他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面對江懿難得的溫柔時,那堅強與傲骨慢慢潰不成軍,露出被遮蓋其下的一片傷痕累累;
“可是我真的好疼啊……”
江懿心尖驀地一緊,還未說話,便聽那狼崽子低低哀求自己:“師父,真的好疼啊,你能抱抱我嗎?”
作者有話說:
別人面前的狗子:殺殺殺;
老師面前的狗子:QAQ;
今天推古早古風歌《永定四十年》,敲好聽嚶嚶嚶;
然後就是大家要是有什麽想法可以在評論區隨便嘮一嘮提點建議啊什麽的orz;
我對寫作指導這個問題倒是感覺還好,因為人確實是菜的(?)
我也第一次嘗試這種題材的文嘛,之前小清醒小治愈小甜餅什麽的寫太多了,總是怕把控不好;
逼逼賴賴一堆沒用的,我先爬為敬!
綠碼啵啵家人們!
第97章
裴向雲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他的右手垂在身邊,微微攥緊了衣角,等了半晌卻仍沒等到那人的回答。
老師怕是不會答應自己這個要求。
“對不起,我……”
他有些焦急地想向江懿辯解自己並非仗著受了傷得寸進尺,更不想讓老師覺得自己在要挾他。
江懿一言不發,慢慢將他的指節塗了藥酒,又從一邊取來細布,揚了揚下巴:“衣袖挽上去。”
裴向雲卻捂著胳膊:“這就不用了吧。”
“不用了?”
江懿指了指那結了痂又被福玉澤生生撕裂的傷口:“都成那副樣子,還不用嗎?”
就是因為已經成了這幅樣子,才不想被你看到。
裴向雲也說不清自己胸口是什麽東西在作祟,隻覺得喉間像是堵了什麽東西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連帶著鼻尖一直泛著酸。
他不想讓老師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裴向雲固執地又說了句「不用」,撐著他的腿就要站起身,卻聽那人放緩了聲音道:“不是要我抱你嗎?”
他倏地臉上發燙,慌亂地搖頭:“我方才開玩笑的,師父不必放在心上,我……”
下巴被人捏住,強迫著他抬起頭來。
江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包扎完就抱你一下,如何?”
裴向雲下意識地避開那雙漂亮的眼睛,隻覺得一股熱浪從兩人肌膚相接的地方氤氳開,席卷了他僅存的理智。
“嘖……”
江懿看著他一臉傻樣,眉心微蹙,又捏了捏他的下頜:“我兩天沒睡了,你最好別浪費我的時間。”
裴向雲的目光落在他唇上,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被蠱惑般輕輕點了點頭。
江懿在隴西時曾與軍醫學過如何包扎傷口,但到底隻學了些皮毛,動作不如給裴向雲上藥那般輕柔。
裴向雲那道混了灰塵的傷口被江懿用水衝淨。他瞥了一眼流進盂中的汙水,輕聲道:“這是什麽?”
裴向雲跟著他看去,在水面上看見了一層褐紅色的粉末。
似乎是福玉澤剛開始往他傷口上撒的東西。
他還未說話,便見老師狹長的眼微眯,臉色差得很。
“這混帳……”江懿低聲道,“真是膽大包天。”
裴向雲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道:“師父你在……生氣嗎?”
“生氣?”
江懿將他的傷口用細布一點點包上:“對啊,生氣。”
是因為自己被福玉澤動刑了,所以才生氣嗎?
裴向雲眼中隱隱有著期翼,還沒來得及問,便聽那人道:“如此蛀蟲能偏安於朝廷之中,我怎麽能不生氣?”
他眨了眨眼,眸中的光慢慢熄了下去。
“更何況也不是什麽人能幫我教育學生的……”江懿垂眸道,“他算什麽東西。”
裴向雲覺得自己的臉一定是紅的。
他輕咳一聲,心中那點小委屈又悄悄露出頭來,不顯山不露水地向那人求些安慰:“其實沒什麽的。”
江懿敷衍地「嗯」了一聲,將最後一段細布包好。
狼崽子確實已經到了長身體的年歲了。
幾年前竹竿似瘦的胳膊上已然隱隱有了遒勁的肌肉,愈發地與上輩子那個驍勇善戰的人相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