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雲吻了吻他的耳根，輕聲道：“師父，我回來了，我好想你。”

　　江懿放在石桌上的指尖頓了下：“不想看見你，滾。”

　　“一年未見，師父竟如此冷漠，”裴向雲知他說的是氣話，“讓學生好傷心。”

　　江懿伸手去推他，卻根本推不動，隻得任由被他這樣抱著：“正巧你回來，你那好兒子這幾個月交了新朋友，愈發不服管起來。快些帶他去隴西，我看他可崇拜你崇拜得很。”

　　“是他的錯，我一會兒去教訓他。”

　　裴向雲細細看著他有些蒼白的側臉，蹙眉：“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怎麽不舒服?舒服得很，”江懿恨不能把新仇舊帳一同算了，“往日是你氣我，現在你撿回來個孩子也要氣我。裴向雲我欠你的嗎?你同他一起滾出去，別再踏進我家門半步。”

　　都怪那混小子。

　　裴向雲原本以為回來能美美與老師親熱一番，卻未想到先迎來劈頭蓋臉的一番數落，甚至還有要翻舊帳的架勢。

　　老師已許久沒和他翻過舊帳了。

　　死小孩，壞他好事。

　　他輕咳一聲，松了手在老師面前坐下，輕聲問道：“他說了些什麽讓你這樣生氣?待一會兒我好好揍他去。”

　　作者有話要說：

　　熊孩子：爹爹我被他罵了你快保護我烏烏

　　狗子：找錯人了我肯定站在老婆這邊對吧老婆

　　他老師：煩死了，都給我滾

　　第168章 清平樂【3】

　　江懿抬眸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不必了。”

　　“你不是這樣容易生氣的人，”裴向雲道，“他肯定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真沒有，別問了。”

　　江懿迅速收拾起方才眼中的難過和疲憊，淡淡道：“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他說完便站起身，將石桌上放著的文書一並卷了起來，往屋中走去。

　　裴向雲垮著臉跟在他身後小聲道：“師父，你看看我。”

　　江懿看見他就想起先前那在自己面前嘴硬的少年，心中原本熄了幾分的火氣再次冒出了頭，順勢便用手中卷著的書卷照著他額頭敲下：“你們倆可真是虎父無犬子。”

　　裴向雲下意識地向旁邊躲了躲，書卷擦著臉頰掃了過去。

　　江懿挑眉：“你還躲?”

　　裴向雲輕咳一聲，搖了搖頭：“不躲了。”

　　這回那卷書倒是敲在了他額頭上，“啪”地響了一聲。

　　江懿打完他才瞥了一眼規規矩矩站在不遠處面壁思過的裴適，一句話未說，徑直回了屋中。

　　裴向雲望著他的背影長歎一聲，轉頭對裴適道：“裴適，你跟我過來。”

　　似乎平日在夥伴中也聽聞了裴向雲的事跡，裴適明顯在裴向雲面前更聽話些，乖乖地跟在他身後一同去了後院中。

　　裴向雲徑直在台階上坐下，示意裴適坐在他身邊。

　　“他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

　　裴適抬眸望向身邊的男人：“他一定和你說我壞話了。”

　　裴向雲在他額上敲了下：“瞎講，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可他很凶啊，”裴適小聲說，“他動輒說我責怪我，方才還險些用硯台打了我。”

　　裴向雲呼吸滯了下，心道這死小孩要給老師氣成什麽樣子才能讓他要動手打人?

　　“他為何同你生氣?你和他說什麽了?”裴向雲問，“說實話。”

　　裴適踟躕半晌，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裴向雲。

　　他在外頭交了新朋友，新朋友帶他去賭坊瞧個新奇，正好被出門買東西的李佑川撞見。李佑川連忙回來告訴了江懿，江懿剛下早朝，隻來得及換件衣服便同李佑川一起去逮人了。

　　那群“新朋友”不若說是燕都紈絝子弟的小團體，不少都是商賈之子，還有朝中達官顯貴家的公子，被江懿從賭坊拔蘿卜似的揪出來在外頭蹲了一排。

　　丞相的威名早在那次宮變中被傳得神乎其神，其他原本目無王法的紈絝在他面前也斂了性子，生怕連累家裡大人被對方在禦史台狠狠參一筆。

　　江懿卻根本沒心思訓斥其他紈絝，隻拎雞仔似的拎著裴適走了。回家便禁了他的足，要他在家中臨帖思過，不臨完一百頁不許出門。

　　裴適自覺在那群“朋友”面前丟盡了臉，愣是與江懿對著乾，連續三天一個字沒寫，眼下矛盾終於徹底爆發。

　　裴向雲聽完，又在他額上打了一下：“死小子，你才多大就會去賭坊了?”

　　裴適捂著頭看他，小聲辯解道：“可是他們說每個人都去......”

　　“什麽每個人都去過?”

　　裴向雲擰著眉，聲音漸冷：“你知不知道那些地方去了一次便出不來了?因為賭錢賭馬輸盡家產的人比比皆是，你猜家產輸盡了錢還沒還完會如何?”

　　裴適打了個冷戰，搖搖頭。

　　“會切你的手腳抵債，”裴向雲道，“四隻手腳剁完，便割你的舌頭挖你的眼，把你做成人彘往荒郊野外一丟......裴適，你好大的膽子，若是你被他們騙著賭了錢，你這輩子就逃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