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直直的抓住他的胳膊:“不要再扇了,老實待著別動。”
雪奉被他抓的手腕發白,平靜的說道:“那你先松開我,有點疼。”
雄蟲微張了下嘴唇,眯起眼睛,果真松了手。
雪奉揉揉胳膊,沉默不說話,許久之後,桃花運趁主系統不注意做了個弊,偷摸摸幫他把蟲翅收了進去。
雪奉垂著頭,一直調整著呼吸。
他這麽安靜,又這麽忍耐,凶惡粗野的蟲族反倒是有點不忍心了。
他俯身下來,仔細端詳著雪奉白細的脖子,有點磕巴:“你……是不是勒的難受?”
他離得這麽近,雪奉一下子緊繃起來。
這是他的老毛病,戰爭綜合症。
長時間的軍醫生涯讓他精神衰弱,無時無刻都保持高度警惕,隨時準備進入救人狀態。
軍醫的職責是保護Alpha士兵,不受到Alpha士兵的發病突擊。
可不是被一隻凶狠的蟲族當做易碎品來關心的……
“請離我遠一點。”雪奉輕聲說道,往後縮了縮。
雄蟲「哦」了一聲,後退了好幾步,想了想又走過來:“要不我先幫你摘下來,一會兒再戴上?”
雪奉認真地看著他,“可以嗎?”
雄蟲點頭:“當然!”
蟲崽不是什麽稀有物品,一千年前,蟲母留下了無數未孵化的低等級蟲卵,眼前這個頂多是長得漂亮,吃起來比較香甜而已。
但是雄蟲莫名其妙的不想讓他不開心,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就要破膛而出,來的猝不及防。
這條有生命的拘束帶確實勒的有點緊了。
於是雄蟲很快給他摘了下來,暫時解除了圓台一周的電網。
雪奉抬眼,目光溫和,沒有複雜的情緒:“謝謝你。”
雄蟲一愣,臉頰微紅,連忙稱沒事。
許久之後,一段陌生的音樂響起來,像是從藍星流傳出來的曲調,低沉優雅,如同神秘廣闊的海域,布滿整座搏擊場。
聽到這段音樂,雄蟲的唇色變得有些白,呢喃道:“是主人來了……”
雪奉重新被戴上拘束帶,升起電網圍欄。
他身下的圓台正緩緩上升。
當他升到與雄蟲平視的高度時,雄蟲突然掀開耳朵後面的頭髮,指著一小塊鼓起的皮膚。
“如果等下我傷害到了你,攻擊這裡,不要手下留情。”
“你?”雪奉不解,“是你要和我上搏擊台?”
雄蟲低低笑了一下,“是啊。”
按原來的計劃,他不會打死這隻蟲崽,而是把他打到半死不活,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給他注入精神力激素,讓他在保持高度熱情的狀態下,被送去主人的房間。
但是他改變主意了。
他不想看見蟲崽痛哭流涕了。
“所以,必要的情況下,你可以吃掉我。”雄蟲這樣說道:“這樣……不會讓你在他手裡死的太快。”
天井上的燈光刺眼,雪奉本能地用胳膊擋住眼睛。
他緩緩放下手臂,雪奉靜靜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圍繞他的場地足有百層樓高,如同球場。
“這隻蟲崽的長相實在是太美麗了。”
雪奉循著聲音看過去,數不清的雄蟲們看著他,或是嘲諷,或是不屑,可都在雪奉看到他們的那一刻低了頭,放低了聲音。
“可他不是那位來自藍星的「神之跡」。”
“你說的廢話嗎!那位神明是戰區星的奇跡,雖然我們不知道他的模樣,但他可是救過我們的命!可惜他已經死去了——”
“別說了……「神之跡」的名字不能隨便提,他有靈魂的話,聽到會不高興的……”
雪奉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能聽清「神之跡」三個字。
只要提到「神之跡」,這群雄蟲們的語氣就突然變得崇拜而溫柔。
任何文獻都沒表明蟲族有這麽一位值得與蟲母的地位相提並論的人物,真是奇怪。
搏擊台上拉響了第一聲炮。
那隻雄蟲現出了原形,整隻蟲足有十層樓那麽高,寬闊的鞘翅高高豎起來,尾端尖銳的雙刺角微微顫動,橙黃色的毒液一滴一滴從刺角上掉下來,在台子上鋪開一片片水花。
它朝著雪奉幾步飛快爬過來,惹得所有雄蟲拍手叫好。
“殺了他!我押了好幾萬星幣!”
“擠什麽擠?老子弄死你!”
“他真好看,快讓我再看看……”
剛破殼不久的蟲崽看起來毫無殺傷力,雪奉被飛蟲們叼到了一塊毯子上,跪伏在這一片玫瑰荊棘裡,美麗的不堪一擊。
他太小、太柔弱了,甚至沒有到達能夠顯露出蟲形的年紀。
雄蟲們的興奮呼之欲出,小蟲崽他一定會死。
雪奉清楚,蟲族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奉行勝者為王,他們奴役同類,極度慕強。
他們喜愛弱者哭泣求饒,哭聲讓他們精神力暴漲,蟲翅化骨為翼,嗜血暴虐。
他幾乎是在劫難逃了。
搏鬥場的另一邊,徹底蟲化的雄蟲失去理智,被雄蟲們的精神力所影響,龐大的蟲逐漸顯露殺意,複眼通紅,渾身細密地顫抖起來,似乎馬上就要伸出毒刺,不顧一切地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