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是外公傳給他的,真正要追溯到當年從閣皂山出走,創立了蘊海山致虛派的那位祖師爺,這麽說,羅盤應該也是閣皂山的東西,風水先生用羅盤來看穴點龍,盜墓的用來分金定位,至於捉鬼驅邪的,自然也是用羅盤來感知周圍氣息變化,以此判斷吉凶。
用現代點的話來講,哪怕同一間屋子裡,方位不同,磁場也各不相同,羅盤呈現出來的信息也不一樣,何疏這個羅盤,從他大學畢業後開工作室起,到後來金盆洗手幾年又重新拿出來,陪著他也算歷經艱險,是在他持有閻王令之前,除了朱砂筆之外的除鬼利器,動可當鈍器砸,靜可算陰陽經緯,加上羅盤本身用雷擊木所製,紋路暗合周天二十八星宿,是一件驅邪鎮魔的難得寶物。
但這件寶物跟閻王令比起來,又不算不可舍棄的。
所以程緣提出想要羅盤當報酬時,何疏馬上就答應了。
“也許,他想要這個羅盤去增強感應,輔助自己跟陰魂溝通吧?”何疏不確定道。
周判官會收程緣當徒弟,必然是程緣有某些過人之處,對方既然陰氣濃重,應該就是擅長與陰魂溝通的通靈師,這麽一想,何疏那羅盤的確也對他有所作用。
但何疏還是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回頭我給李映打電話,讓他幫忙留意此人吧。”
何疏一邊說,一邊走到李助理身旁,手在他面前晃幾下。
“你沒事吧?”
李助理的表情從剛才茫然無措,到現在逐漸平靜,驚魂未定,已經開始恢復過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應該是被不乾淨的東西迷住了,進來之後就被困住,所幸你福大命大,現在已經沒事了。”雲滇熱心給他解釋道。
李助理臉上浮現出驚恐後怕的神色。
“果然是劇組不乾淨吧?”
何疏道:“是攝影棚的緣故,這裡太悶了,我們先出去再說。”
李助理左右看看,疑惑道:“你們看見唐飛了嗎?就是一男的,跟我差不多年紀,比我矮半個頭,戴個眼鏡,比較斯文。”
何疏他們都搖頭。
“你說的是誰?”
李助理道:“他是我發小,今天過來探班,當時快吃飯了,袁哥那邊有人在,我就招呼唐飛到處逛逛,他沒來過片場,挺好奇的,還發現這裡有個地下室,非說要下去看看,我隻好跟他下去。後面的事情……”
他皺起眉頭。
“我都不記得了。”
何疏挑眉:“他們說你是一個人失蹤的,也沒提到你有同伴。”
他說的時候,還望向廣寒。
廣寒也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李助理有點急了:“他是不是也在這裡頭失蹤了,我得去找找他!”
說罷,他也不管那麽多,直接去另一個房間搜索。
其實地下室就那麽大,一共兩個房間,走幾步路就一目了然。
別說唐飛了,連隻老鼠都沒有。
何疏道:“也可能他先上去了,我們出去找找再說吧。”
這句話純粹是安慰,周判官死之前,絕不可能有人從這裡的法陣逃脫出去,在周判官死後,更不可能有人跑了他們還不知道。
果不其然,當何疏他們上去之後,眾人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李助理口中的唐飛。
洪先生跟小曹師徒也都平安出來了,周判官本來打算拘住前者,後來嫌他大吵大鬧又肥頭胖腦,可能沒有當人質的價值,就把人丟在二樓一個廢棄車間裡。
至於小曹,被夏橘拘在五樓,一直反覆繞圈鬼打牆,早就嚇得麻木了。
經驗豐富的江湖騙子沒想到夜路走多了真撞上鬼,還差點丟掉小命,這會兒哪裡還敢逞能,師徒倆在一塊瑟瑟發抖,看何疏跟廣寒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倒是小越跟夏橘母子團聚,夏橘上下打量兒子,見他平安無事,總算松一口氣,又對何疏和廣寒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何疏沒有阻攔,反是嚴肅道:“就算你想修鬼道,也沒理由拉著兒子一起,他現在還小不懂事,長大了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更何況這棟大樓遲早會被拆遷,到時候你們怎麽辦?”
夏橘苦笑:“我不是想修鬼道,只是覺得做人太苦,還不如做鬼自在,就算總有一天會煙消雲散,那不也比困在一具軀殼裡,奔波勞碌幾十年,到頭來可能還什麽都沒有,要好很多嗎?但是多謝您的提醒,小越的確還小,他有權利選擇。”
何疏道:“還有,雖然你本該前往陰間報道,但因為你自己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但希望你好自為之,如果犯下什麽殺孽,被發現了,我一樣不會輕饒。”
夏橘認真回答:“是,請您放心。”
何疏越來越有當閻王的自覺了。
廣寒發現,對方並不把這份職責作為可以炫耀的身份,而是挺認真去履行義務。
跟大多數時候的懶散不同,偶爾嚴肅起來的何疏,好像也挺可愛的。
廣寒微微翹起嘴角,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當然,在他眼裡,何疏漸趨完美,似乎沒有地方是不好的。
遊老板跟導演趕過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
何疏、廣寒、雲滇三人對著前面空氣在說話,嘴巴一張一合。
洪先生師徒倆則在旁邊目瞪口呆,好像已經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