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本翻了過去,未曾發現什麽,換了一本繼續翻。鍾令懷總覺得會有人跟蹤自己,他行事小心,這房內的確不像是有什麽密道的樣子。
轉身捧了幾本書,坐在了書桌上,自守一的視線過去,隱約可可以看見鍾令懷翻書的手。
鍾令懷腳下踩著地磚,並不牢靠,“爹長年辦公的地方,怎麽會是這樣。”
古怪非常,鍾令懷手還放在桌上,低頭撥開了那塊地磚,是一條狹窄的縫隙,像極了地基未合,所留的塹溝,桌案一擋,光線昏暗,倒是也看不出深淺,鬼使神差地摸出了自己藏在胸口的玉璜,卻發現正好可以嵌進。
松開手的那一瞬,玉璜自塹溝中墜落,消失地無影無蹤,蓋上了那塊青磚,鍾令懷心中隱隱有直覺,會有人來找他。
坐在桌案之前,鍾令懷也不急,慢慢地翻書,偶爾看見幾句自己喜歡的,便多做停留一會,這書房裡的書,大多被鍾蔚卿注解過,從前看不懂,閱不明白,如今換了個芯子,倒是可以看懂了,怪不得他父親可做一朝宰相。
“你放的?”玉璜放在了摞高的書冊之上,肩上搭了一隻手,手的主人嗓音悶悶,輕地快要聽不見,鍾令懷覺得全身用不上勁,這是被人製住了???
“是,我放的,鍾蔚卿給我的,我叫鍾令懷,是他嫡子。”鍾令懷輕聲應著,怕是外面有人偷聽。
“我從來不管是誰給你的,玉璜在誰手中,誰就是幕牆的主人,主上人選,向來能者居之。”白衣人松開了自己的手,“外面的螻蟻,主上可要清掃。”
“不必了。”鍾令懷想不到鍾蔚卿會給他留了這麽重的一份大禮,所謂幕牆,是江湖上的一個組織,樓中皆是奇能異士,曾經盛時,連隋唐和韓碧城都曾賣命於幕牆,消息,人命,在幕牆只是交易。
錢能買人心,也可奴化鬼,有錢,就可以做你想要的。
幕牆是淮上王朝初建之時,鍾家祖先為抗拒東越與西瀚二國而設的情報組織,後來淮上根基穩固,為證鍾家絕無反叛之心,幕牆暗中成了皇家的諜報網,在世人的心目中慢慢塌陷,直到近年,有江湖組織原稱玄機,現自稱幕牆,將鍾家陷入不義之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更何況如今這幕牆是當年先祖怕鍾家日後涉險,私分幕牆五分之一的高手,漸隱於野,近年子孫接掌了各方的勢力。
既然如此,鍾蔚卿為何要將玉璜交給自己。善用幕牆,最起碼不至於落得一個流放的地步。
“玄機現在被幕牆接管了?”鍾令懷回頭看了一眼白衣人,手中翻書動作未停。“我父親為何不用幕牆的勢力?”
“是,冒充幕牆的那一天,就得知道是這個下場,我們不會放過他,宮內也不會放過他。”白衣人漠然說道,眼中沒有光亮,也沒有感情,修習劍道之人,最忌感情二字。“除非危急鍾家後代,幕牆才會對宮中出手,你父親為人清貧,做不到將幕牆擴出雲中城外。”
“所以聽你意思,我這是繼承了一個大殺器,但是因為沒人害我,我又沒錢,運轉不了它。那我要來何用?”鍾令懷挑眉看了一眼身後的撲克臉,怪不得說盛時啊,走到極致之後,便只有可能下落,這幕牆如今可算是百廢待興?“雲中城裡可有產業?”
沒有產業,自然支撐不住幕牆這麽一個組織,倘若有組織還會衰敗,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經營不善。
“有,青樓,酒坊,客棧,賭場,花船,布莊……”鍾令懷聽著這產業也不少啊,怎麽會擴不出去。
“雲中興盛的店家,背後自是有人。”白衣人給了鍾令懷一個白眼。
嘿,瞧他那暴脾氣,要不是打不過,外面還有人盯著,鍾令懷可能分分鍾給他肢解。
聞言鍾令懷心中大概有了數,鍾蔚卿不能將鋪子歸入自己名下,無人在背後坐莊,這店自然不好開,生意也不好做。
本想問一句“你要不混進王府,做個侍衛或者是奴仆”,現下看著白衣人的面癱臉,鍾令懷覺得此計不行,這人不像是去應聘仆人的,倒像是去砸場子的。
“我這兩天回去想想辦法,我不方便入這裡,還有什麽別的方法可以聯系到你。”鍾令懷換了一本書冊繼續翻到,將玉璜重新塞回了自己胸口,現下想起來鍾蔚卿見自己將玉璜送給藺池雙時的反映,大概明悟為何他一定要將東西拿回來了。
當初那封信裡並沒有書寫什麽關於幕牆之事,寫的只是讓他帶著玉璜,幫他憑吊亡妻,信中情真意切。
這事並不算大,口頭傳述就好,他曾想過鍾蔚卿會在書房,留東西給他,未曾想,還是個爛攤子。
“淵王府內,也有幕牆的人,回去之後,我會傳信讓她知曉,暗號為,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白衣人身形一隱,自對窗而出,只不過那窗戶未曾發出一點聲響,果真是高手。
從書架上找了一本醫書,自後院的矮牆踩著假山踏牆而出。只見鍾令懷手裡拎著一本泛黃的書,其上的書皮已然不見,像是殘卷。
此時離藺池雙出宮的時間不遠,鍾令懷抱著一本書在街上跑著,路上眾人紛紛對這個素衣公子指指點點。
遠遠望去,重禾已在宮門外等候,而藺池雙還未出來,甚好,還來得及。“糕點給我吧,這個你幫我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