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固然見得更廣,方便出箭,可鍾令懷卻無法再去閃避會有輕功的殺手。
一口氣拿出了十多隻箭,搭在弩機之上,挽弦速度極快,轉眼已是三支羽箭出手。
撇開剛剛那個藏在樹上的青衣人,下面這些殺手大多用劍,還有些許用彎刀。身材大多魁梧,的確不像是上淮王朝的人。
不少殺手中了暗箭,眉眼蓋疤的殺手,縱身而起,輕功了得,三尺青鋒眼看就要刺來,心下發狠,從樹上跳了下去。
藺池雙上了剩下的白馬,接住了從樹上落下的鍾令懷,用內力卸了大部分衝擊的力道。
張道清與重禾交換了一個眼神,使劍給兩人開出一條血路來。
“你為何不走。”騎馬的方向,卻是往林場內圍的反方向跑去。藺池雙駕馬,余光注意著身後用輕功趕來的殺手心中喜憂難辨。
“嗖——”一箭破空,殺手已經有了防備,輕動靈動,閃現之間,箭矢刺入了枯萎的灌木叢中。
“你若是願休了我,那我現在就走。”預算殺手的下一個方向,一箭又已經射出,肩膀上的血浸透了白衣,似梅花生於白雪之中,越開越豔麗。
“休書今早便給過你,你沒要,那這輩子就別想走了。”藺池雙左手環住懷中人的腰肢,纖細可斷。
“你何時——”鍾令懷想著今早何時收到過藺池雙的休書,想來是今早燒的那幾張宣紙中,“你看過那圖紙了,還來問我那弩機何樣。”
“本王自個看的,又怎能和你願意與我分享相同呢,前面是盜,後者是奉,兩者所差甚多。”藺池雙勒緊了韁繩,抱著鍾令懷從馬上落地。“看來,今日你我真要葬身此處了。”
身後懸崖百丈,山嵐盤旋而起,在烈烈陽光之下,不得消散,崖口對流風流過,身上衣袍獵獵。
弩機高抬,對準了停在對面的黑衣人,這偽裝的確不如何,“這麽多黑衣人,你怎麽就沒瞧見呢。”
“那蝴蝶鋪在他們身上,要不是射中了隻獵物,驚走了那些蝴蝶,怕是你現在都見不上我了。”藺池雙為狩獵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後背被劃了一道,傷他的刀上塗有劇毒,只可惜天家之人,從小便開始將自己當藥人養,這劇毒的確不會立刻要了人命,“等會張道清和重禾來了,你就跟他們走。”
“你呢。”話語剛落,藺池雙身子一軟,靠在他身上。
“不用管我,我中了毒,出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強撐著讓自己一個人立著,神色渙散。
“嗖——”飛鏢閃著暗藍色的光,一看又是塗有劇毒,看著兩人還有說有笑,殺手決定用飛鏢,鏢上的毒,足以致人於死地。
飛鏢夾雜著內力,一陣掌風過來,藺池雙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那般,半個身子跌下了懸崖。來不及多想,伸手一拉,鍾令懷將自己也搭了進去。
腰間的箭矢,紛紛墜下。鍾令懷反手抱住了藺池雙,拔除釘入肩胛骨中的飛鏢,藺池雙唇邊帶笑,喉中腥甜,腥熱的血霧落在了鍾令懷那張顛倒容顏的臉上,“有你如此,此生何求,何求啊。”
山風烈烈,化作利刃刮開了藺池雙後背的傷口,將鍾令懷的腦袋塞入了懷中,不讓他被狂風凌遲。“無雙,若是能活下來,就離開淵王府,找個你短賦中寫的姑娘,好好生活。”
懸崖陡峭,一路上撞斷了不少樹枝,到了如今,還未曾見底,他一直不敢運用內力,怕毒入心髓,藥石罔效。
一盞茶的光陰過去了,箭矢落地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藺池雙耳中。
換做從前,藺池雙恐不會相信自己為了一個男妻,強行逆轉靜脈,以全身的內力,與地面對衝,隻為懷中人的安全。
塵土飛揚,驚飛了林中啄食的鳥雀,及至揚散開來的塵土落地。
山中不遠處,穿著短打的采藥小童聽見一聲巨響,顧不得手中的人參,便跑去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何事,他與爺爺在此隱姓埋名數十年,難不成還有仇家找上門來。
小童找了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卻見周圍並沒有人跡,壯著膽子走的更近些。
平坦如鏡的地面,驟然凹陷了一個大坑,地面以龜裂狀四散。坑中躺了兩個衣衫破裂之人,兩人皆已昏迷,只不過躺在最下方的人,卻是將上方之人的手牢牢禁錮在了上面,不肯讓他受一點傷害。
小童仰頭望了一眼崖上,複又看見坑裡的兩個人,撿起一旁落了灰塵的樹枝,戳了戳兩人,毫無動靜,蔥白的小短指伸了出去,放到兩人鼻子下,探了探鼻息,以為自己探錯了,又將手指往前推了推,這才感受到一點微微的風。
第29章 爺孫
“這麽高落下來都沒死,倒是命大。”小手在胸前的衣襟之中,找了半天,這才搜出了兩粒不起眼的小藥丸,跪趴之姿給兩人塞入了口中,“算你倆命大。”
撣了膝上的灰塵,小手抓著背簍就往谷底跑去,過了一刻鍾,這才跑到一處小茅屋,“爺爺,爺爺,崖上掉下來兩個人。”
小童將藥簍子往藥架子上一扔,就衝進了屋內。
茅屋中的老人坐在窗前,手裡握著一根小銀針,小心撥弄著黃紙上的細碎粉末,鬢邊白發蒼蒼,可發頂卻是烏黑,“顏色不對。”
“爺爺,你聽我說了嗎,崖上掉下來兩個人!”小童把一旁長凳拖到了老者身旁,說是老者,年紀也喊大了些,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也還正直中年,況且面容也並非蒼老不堪,小童年紀不大,正是好奇的時候,腦袋靠近去瞅,“啊——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