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別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精神觸網上。
與這個“老朋友”許久不見,生疏許多,再加上這是他第一次這麽使用精神觸網,必須時刻注意。
所以,當哨兵衝過來的時候,他壓根來不及反應。
方覺聽見驚呼,再動的時候已經晚了。
發狂的哨兵像木偶一樣被控制著,他的目標堅定唯一,就是江別秋。
哨兵衝到眼前,江別秋隻來得及看見寒光一閃,隨之而來的,則是腹腔處的鈍痛。痛得他忍不住重重悶哼出聲。
“江別秋!”
“江教授!”
旁人驚悸的呼喊一聲接著一聲。
哨兵發出一聲陰冷的笑,提刀又至——
哪知江別秋即便被偷襲一刀,卻仍有還手的余地。他壓根不去管身上的傷口,一手架住攻勢,一邊借著倒下的姿勢提膝一頂,將哨兵連人帶刀踹飛了出去。
慣性使得江別秋重重往後栽去。
可迎接他的不是滿是石礫的地面,而是毛茸茸的雪豹後背。
緊接著,方覺飛身而至。
他於半空中單手轉動槍托,近身後卻又反手將槍扔了出去。下落時整個人直接壓在哨兵的肩上,然後收緊雙腿,用力一剪——
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
哨兵瞪大了眼,眼裡瘋狂未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覆蓋在上空的精神觸網搖搖欲墜。
方覺大步走過去,一眼看見江別秋的血沾在雪球的毛發上,染紅了一大片。
他一言不發,“嘶啦”一聲割開自己襯衫的下擺,俯身系到江別秋的傷口處。
由前到後,兩人幾乎抱在一處,方覺的手穿過前方,環住了江別秋的腰。後者半靠在方覺懷裡,隻乖乖地把下巴擱在人肩上。
傷口不知深淺,但不斷冒出的血讓一向冷靜的方覺動作也亂了,好不容易包扎好傷口,卻發現江別秋整個人都在抖。
方覺抓住江別秋的手,聲音有些乾澀:“……江別秋。”
“方覺。”由於失血,江別秋原本就蒼白的唇色幾乎變得透明,但他眼睛仍有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方覺看,“……把我扶起來。”
“別亂動,我帶你回塔區。”
方覺啞著聲,想把江別秋抱起來,卻又被人拉住:“……我不能走,我還要……繼續維持精神觸網。”
猩紅霧氣還在,僅剩的百余人依舊籠罩在被感染的陰影之中,那些橙色的精神觸網因突如其來的意外,瞬間消逝了大半。
人群裡又開始推搡著,尖叫著,吸引一輪又一輪的汙染體。
羅山被他們絆住了腳,只能遠遠地心焦。他一面擔憂江別秋的狀況,一面被這群人煩得不行,當即朝著空中放了一槍。
槍聲響徹雲霄,震懾住慌亂的人群。
羅山冷冷環視一周:“別他娘的亂跑,按照原來的隊形,繼續往前走!”
經此變故,佐伊早已按捺不住,直接衝進了子夜區。
她身材嬌小,在眾多汙染體之間遊刃有余地穿梭,偶爾有幾隻接近,也被她乾脆利落一槍爆頭。
很快,她來到了江別秋面前。
“江教授!”
江別秋此時的樣子實在算不上好看,從傷口處流出的血幾乎染紅了整個下擺。即便血不再流了,他整個人也脆弱地像一張紙,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然而,環繞著人群的精神觸網依舊牢不可破,甚至連消逝的那數根,也不知什麽時候被補了回去。
唯有江別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也越來越透明。
“江別秋。”方覺低聲猶如誘哄,“別睡,別睡……”
佐伊低頭觀察了傷口片刻,隨即從懷裡取出一根注射器。她一邊將藥水扎進江別秋的靜脈,一邊飛速說道:“從流血的狀況看,江教授有一定程度上的失血性休克,方長官,麻煩您抱好他,我先穩定江教授的血壓。”
方覺不語,隻緊緊環住江別秋的肩膀。
一管藥水注射進去,不見好轉,佐伊又給他扎了一針。
即便江別秋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但不遠處,保護著人群的精神觸網依舊穩穩地伴隨著他們前行。
“向導的身體素質天生不及哨兵,即便是江教授也無法改變。”佐伊道,“但他精神力強悍,所以才能在身體重傷的情況下,也能維持精神觸網的活躍。”
說到最後,佐伊忍不住眼眶一紅。
但很快,她將淚意逼了回去,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方長官,我們必須跟著隊伍走,江教授需要馬上進行醫療乾預……”
方覺沒動。
佐伊:“……方長官?”
方覺垂眸看了眼江別秋,後者正緊閉著眼。
興許是剛才的兩針勾起他某些不好的回憶,又興許只是因為太難受,即便處於昏迷狀態,他也依舊蹙著眉。
回塔區的路太遠,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也沒人能保證,江別秋能得到最快的治療。
方覺用拇指擦掉濺到他眼角的血液,淡淡道問:“結合有用嗎?”
“什……”
佐伊一愣,複而狂喜:“對!和哨兵結合可以改變向導的身體機能!”
說著說著,佐伊臉上的喜悅褪去,漫上猶疑:“可……江教授願意嗎?”
“不……不結合……”